
这里的照片记录了西蒙和维拉兄妹两个童年生活和他们的历经。没有惊心动魄的事件,但有微妙的表情和动作。它们在映现世界的同时,也是对世界一连串的诗意发现。它们是诗摄影。
诗摄影,顾名思义,是用镜头写成的诗。和文字写成的诗一样,它们同样力图暗示或揭示事物之间的关系。像写诗一样,我喜欢从日常生活捕捉稍纵即逝的瞬间,让拍下的事物与事件呈现一种诗的境界,给人遐想的空间。用摄影写诗,是对用文字写诗的开拓,她给一个苦思冥想的诗人带来生活的乐趣和愉悦。一种从抽象到具象,从看到摸,从无到有的快感。它让我们随时可以出入一扇敞开的宫殿。
和孩子外出,我一般都带着相机。这样我就会保持警醒状态。
《维拉与玫瑰》这组照片,就是这种警醒的结果。一天上午,当我走入一家酒店客厅时,我看见维拉顺手拿起花瓶里的那朵塑料玫瑰。她嗅着。我意识到有趣的事情即将发生。因为,一个五岁女孩对玫瑰的反应,和一个成熟女人对玫瑰的反应是会很不一样的。她会更率真。而率真所呈现的世界正是一首诗必备的元素。它们会揭示自然与文化之间某种难以预料的戏剧性的关系。
孩子小的时候,我几乎天天都拿着相机。《坐在门口的维拉》就是那时的产物,它记录了惊心的一瞬。那是夏天的一个上午,维拉刚满一岁,她妈妈从花园朝屋子走去。我举起相机,果然,在妈妈走近时,她举起了双手,一个习惯性动作,一种无助的呼唤:“妈妈,请抱抱我!”但妈妈从她的小身体旁走了过去……
有时你会在值得拍摄和不值得拍摄这两者之间徘徊。然而一旦凝神,平常的事物就会变成一部有分量的作品。《铁门里的维拉》就是这么一幅作品。铁栅栏背后女孩的眼神,在披露我们始终置身其中的生存状态,令人触目惊心。
我们不妨说,诗摄影是一种对世界的看法。她是道德的体现。没有摄影者的个人的独特视角,摄影的诗性就会沦丧,流于平面和平庸。好的摄影,就像好的诗,一定来自司空见惯的暗淡场景,但由于视角和构图变了,它因此而光芒四射。一首好诗不可缺少戏剧性。戏剧性也是一幅摄影作品不可缺少的成分。它打开事物的内部的隐秘关系。《鸟笼前的西蒙和维拉》体现了这一微妙的关系。
如果说,一首好诗一定来自日常生活经验,那么,一帧摄影作品一定来自紧紧抓住那些卑微,平凡的事件的敏锐。它们异曲同工地挖掘着美。抓拍,这是诗摄影最高的艺术。在瞬间中抓住事物本质,抓住“恍兮惚兮,此中有道”的部分。诗摄影是一首充溢灵动的诗。她应该生动,自然,有趣,耐看,就像《伊甸园》里的西蒙和维拉。诗摄影无疑是固定稍纵即逝的美,并在瞬息中呈现永恒。
维拉和西蒙的世界,也是我们的世界。拍摄他们的照片不是所谓的“把异国情调拉近,把熟悉和平常变成异国情调”。这个世界就在我们身边,等待着诗的眼睛去发现。
如果说,诗是揭示隐秘的事物,那么,诗摄影就是展示时间的秘密。诗摄影是眼睛和外部世界的不谋而合,是直觉与经验,意外和观念的交媾,产育。换句话说,诗摄影的每一幅照片都是摄影者自身,它们是摄影者的情感,智性,趣味的投射。是摄影者对世界和生命的真实表达。
总之,这些拍摄西蒙和维拉的照片体现了诗摄影的精神。它们是生活碎片,但拼凑在一起则呈现了一个五光十色的生命整体。没有这些凝固的瞬息——一次凝眸,一次闭眼,一次皱眉,一次张望,一次伸手,一个弯腰等等,神秘的生命之光就无法透溢,我们也就无法目睹时间手上疯狂旋转的万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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