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 言
去年,中国美术学院陶艺系的吴昊老师和我聊起,在杭州有一间柴烧工作室,由美院毕业的几位作者共同建立,名为“赤枫阁”,这个名字牵动久远的记忆,我告诉吴昊老师,我曾经去过、见过许超奇老师。翻了很久微信,终于找到记录,那是在2016年3月。9年后的3月,我再次来到了赤枫阁,陶路漫长,看不到终点,很多人走着走着便无声无息失散,也有些时候能奇妙地重聚。
赤枫阁成立于2014年7月,十年间随城市变迁经历了搬迁和重建,如今作者们自己设计和建造的连房式登窑坐落在富阳山边。我到的那天,青山如画,细雨中云雾涌动,窑在山脚下静静休息,这是属于窑场特有的风景,人和土地在此产生联结,共同呼吸。窑旁大盆里浸着作者们从广西采来的土块,这种土含有许多粗砺的砂石颗粒,拉坯费手,但能耐1300度以上高温,特别适合柴烧,烧出来的质感很好。工作间的数据库存有大量泥土和釉料实验样本,从原材料到作品、烧制的漫漫探索与实践,惊喜苦甜,都浓缩在其中,柴烧的本质,就是冒险。
新石器时代早期偶然发现黏土会在火中变得更坚固的先民,一定想不到在工程技术、工具工艺已极大发展的数千年之后,还有人将这场土与火的冒险持续下去。当代陶艺创作中,柴烧非必要,也不唯一,与其他烧成方式相较,需要对自然规律、物理法则有更充分的学习和运用,耗费更多时间、体力和经济成本,且每窑结果都未知,所以这是个关于选择的故事。陶人心中得有一把火,和柴窑炉膛烈火同步熊熊燃烧,才能给窑中素坯注入足够的美和力量。
赤枫阁三位联合创始人:袁存泽、许超奇、韩敏,是中国美术学院陶艺系本科阶段同宿舍的好友,从大三研究课题时萌生共建柴烧工作室的想法,直到今天仍然合作无间,像赤红的枫树从泥土中生长,扎下根来。当代教育下的青年陶人,汲取东西方陶瓷艺术养分,具备在美院打下的坚实技术功底,选择回到柴烧这古老形式中去探求自己的审美表达。
陶瓷工艺中,制作是本质,烧成也是一门独立的技术和艺术,从来不应是对坏制作的弥补和掩盖。赤枫阁的作品,是优美的创作、卓越且不断精进的窑炉建造、无数材料实验和专业知识的融合。每一次烧窑,从投柴到熄火至少三天三夜,低温高温反复循环,风和灰自由流转,把无相的火焰凝结成丰富和深邃的器物景观 —— 这是真正的柴烧。几位作者在窑边由飞扬少年成长为沉稳的青年,心中火焰与窑长燃,没有算计,全无保留,就像必须在烈火中生存那样。器物能感知到这样强烈的情感,不信你看,它们从不说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