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集印、跨界、诗话及其他
—— 从侯军集印诗的创作说开去
■陈 浩
侯军在他的“集印为诗”田园里已经孜孜不倦地耕耘了十年,在这十年中,我既是他集印诗创作的一个最先赏读者、旁观者,同时也是他艺术上同声共气的呼应者、协同者和推广者。在他过去十年所创作的二百多首集印诗词中,一俟有新诗吟成,侯军总是在第一时间与我分享,有时甚至还打电话索印,问道:“老兄,××内容的印章你那里有没有?”听他电话里的语气,可以感觉到他此时此刻那种急迫的心情。是啊!一个沉湎于集印创作心境中的人,忽然来了灵感,佳句难得,就差一个现成如“好风相从”这样四个字的印章,你说急不急?正如东坡所言,“作诗火急如亡逋,清景一失永难摹”。作诗太需要灵感了,机遇就像抓逃犯一样,稍纵即逝。问题是“集印为诗”难就难在印在前诗在后,先有一个个零星的分散的篆刻印蜕,然后再谋篇构思,形成诗作。所以,这个时候在诗作者眼里篆刻印蜕是素材,要在一个有限的内容题材空间里发挥诗人的想象力,捕捉灵感,发挥创意。最终,不但要符合古典诗词的一些音韵平仄和格律上的要求,更要有诗的韵味。换言之,就是最大限度地做到形式和内容的高度统一。这就有相当高的难度了,犹如“戴着镣铐跳舞”,这种作法,古人没有,今人亦未有见也!
人们常说书画同源,而我说,书印亦同源。因为书法和篆刻都来源于汉字,说得再准确一点,都根基于篆体文字。我们的祖先真的是太伟大了,不但创造发明了全世界最古老、最有生命力的汉字,而且还因文字衍生出了书法和篆刻两大艺术门类。
历代的书画名家、篆刻大家,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开宗立派,创造了艺术经典,也创造一个时代的辉煌。但是从古到今,无论诗文书画,还是篆刻,都是诗书画印各成体例,甚至在很长一个历史时期,诗文印章就是书画作品的点缀或附庸。既然是附庸,也就是说即便没有也无大碍。我们今天看到的历代书画名篇佳构有的只落了个简单的作者名没有章(通常叫“穷款”),有的连名章都没有。许多古代书画名作上的印章,不是作者本人印章,都是后人盖的收藏鉴赏印,如“贞观”“弘文之印”“建业文房之印”“乾隆御览”等。
自唐以后,文人墨客在画上题字盖印渐渐成了习惯,至宋元之后更是蔚成风气,这个文化习惯一直在人们的视野中散漫自由沿续至今。
直到今天,一个不在书印圈内,曾经长期埋头编报,同时又喜以诗词文章立身行事的寄荃斋主人侯军的出现,这个沿续了千百年的文化习惯被打破了,而打破这种局面的表现形式就是“集印为诗”。
作为报人同时又是知名散文家、评论家、诗人的侯军,一个偶然的机会,触发了他对集印为诗的兴趣,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先后创作了近百首集印诗,之后又创作了集印词。无论长调短句,小令单篇,以印为媒悉数成了他的集印诗词佳作。这可以看作是侯军的艺术生涯中的一次跨界之旅,做这等事不但要有功力毅力,更要有胆识勇气。好比攀登珠峰,从南坡上是登山者的通常路径,而从北坡上,就等于独辟蹊径,难度大,风险高不算,不一定能找到同行者。
艺术本质上就是“好玩”,但一旦进入就远不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玩”那么简单。从古到今,从传统到现代,每一个有时代意义的艺术家的创作都不是简单重复,而是植根于传统基础上的创新。比如侯军的集印诗词,篆刻形式是古的,诗词形式也是古的,但融合以后却是新的,再制作成各自不同风格,不同面貌的书法手卷,书法屏条或印屏的形式加以表现。于是,在当今书坛印界就多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艺术表现形式,叫做“集印诗词”书法作品。这不是简单的以诗的语言与书印的融合,也不仅局限于抒发文人闲情逸致的个人“雅玩”,所有的创作必须根于心、缘于情。古人曾说,“诗者,根情”“情动于心而发乎言”。一切的创作手法和艺术表现形式,皆为表达作者的心绪、感悟、思想、情怀服务的。用侯军的话说就是:“借他人酒杯,浇胸中块垒。”这种“集印为诗”的创作,虽然有难度,但却有效地拓展了诗书印相结合的创作空间,也极大地丰富了书法篆刻创作作为艺术作品展览的文化性和艺术思辨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