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艺术家档案
赵晓东
1514年提香创作了油画《圣爱与俗爱》，画面叙述了爱神劝说美狄亚，要她帮助伊阿宋夺取金羊毛的情景。然而为美术史反复讨论的却是并置于画面的两位女性形象，与题为“圣爱与俗爱”的映射。那孰圣孰俗，依据现在的道德标准，定是着衣的美狄亚要优雅的多。其实在中世纪，出于宗教的规训，裸体形象也的确被定为一种低级方式。
但依据理帕的《图像手册》记述，16世纪手持火焰的裸体女性与装饰华丽的贵妇人同时出现，往往被视为永恒价值与瞬间价值的对比。结合提香所处时期新柏拉图主义的盛行，其实作品并没有讨论善与恶的道德范畴，只是以拟像的方式试图比较阐述伦理原理与自然原理。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也更倾向用裸体像来表述“被时间揭开遮盖物的真理”，裸体以极致的欲望进入更高维度的逻辑阐述。
在赵晓东的创作全貌中，也有两个母题值得关注——食物与儿童。
食物是人类赖以维系生命的要素，然而在文艺作品中，食粮却更多以“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的修辞，以示说明社会关系、劳动关系云云，少有关注、放大食物的“肉身”，或者说讨论食物与“肉身”的真实关系。
虽然赵晓东极度推崇绘画的写实与写实的张力，但他从根本上还是无法断戒身体与绘画的撕扯感。就像他将食物、身体与绘画联系起来一样，在一个自我虚拟的现实世界中，总要将物象与感觉纠缠在一起。不同于食物在隐喻中被消解、在造物中被感慨，晓东的蔬菜瓜果、禽蛋腌肉总是像预制的生鲜，在写真中叙述的恰恰是生活的陌生，以及对温度的渴望、追求。
那为什么偏偏又要关注“儿童”呢？
赵晓东的食物系列终归还是人间的欲望，是自然逻辑中人与食物的彼此观照。这一点或许他自己也是清楚的，要不为什么他总是那么喜欢和朋友分享美食呢？还偶尔画一画饕餮老友。他知道，“食物”是他绘画与生活的出口，而肉身的出口在于纯真的“儿童”。
“儿童”题材，甚或者说“顽童”题材是晓东创作的大多数，当然也持续的最久远。我从未严肃的和他讨论过这一系列的来源，但我想“孩子”是人类的命运，就像人得以“食物”而延续。人从口食之欲再到鱼水之欲，直到瓜熟蒂落之后，却不再讨论欲望，而是从“顽童”身上打量、观照欲望的归宿和生命的真诚。所以回到绘画，赵晓东恰恰又希望通过极度的戏谑营造了幻觉——真理往往就是被遮蔽的，和“食物”系列追求生活的真实形成了对比。
提香晚年，借助“维纳斯”持续的对自然之爱与永恒之爱反复讨论，希望在思想与信仰的平衡中找到精神的归宿。我想，赵晓东又何尝不想呢？因此，当艺术家极力着色万相时，就和欲望没有了关系。
是为序。
策展人 蔡峰
2023年11月5日于木鱼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