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木唤名”武宏个展

  • 展览时间:2016/10/22 — 2016/11/29541
  • 展览空间:虚苑美术馆
查看更多详情

穿木唤名


周融荣


作为中国的首部地理、方物、神话图志,《山海经》最远可追溯至先周。思其态、绘其形、演其名,志怪图像成型早于文字记叙。古图处处可见鸟羽、兽身、鱼尾,比历代文本注疏更接近直觉。


但武宏的《山海经》系列恰恰充满了名字。在简素的构图面前,人甚至能隐约感到这些名字被呼唤的声音。“旋龟”、“鹿蜀”、“并封”、“英招”、“比翼”等等,有些赋于画面上,有些只出现在了展览的暗示中。名字代表着人类的凝视和定义,它们看似著录中一眼略过的一个个古怪词组,实则牵连着《山海经》的心理缘起:名字出口,人就与自然建立了关系。反之亦然,奇兽之一猩猩,在后世的演绎中,见到路边的酒和草鞋,就能喊出土人祖先的姓名。民间传说里吐出名字往往有召唤神怪的效果;宗教重复神佛的名表达信仰,对另一些名字则规定缄口的禁忌。


武宏仅仅通过画面就达成了呼唤。在《山海经》明清版本的基础上,他创造性地结合了木版和水墨技巧,独走印染相间的路径,在融合中探索出块面和质感的灵活控制,将木版水印中的刀刻和木纹保留,较之传统,运用得更为含蓄巧妙。他笔下的动物轮廓硬净、凝固而略有漫漶,似乎在漫长的光阴中经历了停留和沉淀。它们的毛发、鳞片则与木材不分彼此,暗示着这些生物来自最原始的自然,今天我们通过想象方能触及。细腻严格的线条结构,藏在渲染之下,本身即承载了反复审视的过程;墨迹的丰富层次构成视觉深度,将原本简单的谱示变为神秘的图腾,有如透过画面召请灵兽。展览中两件《山海经》系列以外的作品均以宝塔诗为题材,进一步发挥了画家对“意识”与“界限”的兴趣。宝塔诗化为宝塔,文字几溶于砖层表面,逐字辨认的过程令人阅读建筑的纹路,物质与精神世界最纯粹的两端,在墨的空间深处,似乎可以消弭界限,同归于自然。


虽然在他的博士论文中,武宏就开始探讨碑刻、砖墙的视觉阻隔,与纸上山水的通透视角结合而产生的独到美感,但谈及历时数年的《山海经》系列,他无意强调哲学思辨,而将发现某些木材肌理和纸墨效果的偶然时刻,作为一切的起点。创作版画多年,武宏与工具和材料保持着亲密的关系,他雕刻木版所用的拳刀均为亲手打磨。


《山海经》的“经”有数解,言路径、言行走、言经历、言度量。《山海经》记录了先民以自身区域为中心的测算与想像,最古老的《五藏山经》包括四方视野,《海经》、《荒经》延及外围,不乏对部落、矿产、版图的记载。历史地理学家谭其骧考证,虽然《山经》的里距离精确甚远,但所录各山方位大部分基本可信,略有偏离而已。我们无法确知先民脑海中想像与现实的分野,但他们曾经试图填补未知的历程,一定包含了大量真实的劳动。武宏没有进入拟古题材常见的概念化玄想,而是像文明初始一般,亲历身体力行的劳作。先民向外,而他向内切进意识深处,构建未知的世界。


《山海经》包含各种现实线索。《五藏山经》末尾以大禹的口吻总结全书资源,疆域、水源、铜铁,“得失之数,皆在此内,是谓国用”。神怪带来征兆,“见则天下大旱”等描述在这部分出现了五十多次,而对应情境可见于出土战国楚简的祭祀记录。


相较社会与政治考量,武宏选择以最简单的方式理解《山海经》:他相信许多异兽真的存在过,我们只是不知道而已。天津报道过突变的“双头猪”,和“并封”如出一辙;类似“旋龟”,音如击木的生物也曾在吉林被发现。他的观点背后是对人类渺小本质的认知,而《山海经》系列引出了可能的疑问。如果今日转基因能带来变异,那么上古奇观,为何不能是真实的呢?我们真的了解过去吗?在现实体验可以被虚拟,智能甚至可以被创造的时代,人似乎开始享受造物主的能力,但我们是否还在自然和未知面前保持着谦卑?我们是否依然尊重天真的想像,以及灵魂的无尽可能?


最新展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