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异客”王永生绘画新展

  • 展览时间:2018/06/10 — 2018/08/10748
  • 展览空间:89艺术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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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异客,艺术何为?——王永生的身份与追问


郝青松


亚当和夏娃离开伊甸园的时候一定是满身悲戚,从马萨乔的《失乐园》可见一斑。自那一刻起,人类“耕种他所自出之土”,开始了自身的历史。自那一刻起,人类被抛入异乡,成为异客。这是终极意义上人类历史的原罪处境,从这里出发去盼望拯救。


但是自负的人类很快就忘记自己来自哪里,为何被抛入异乡?高更《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因此是为终极之问。在此,高更去往塔希提岛的意义不仅在于现代性反思,更在于失乐园反思。波德莱尔有言:现代性就是过渡、短暂、偶然,就是艺术的一半,另一半是永恒和不变。现代性就其人本主义的性质而言,可以上溯至失乐园的那一刻,与终极追问统一起来。


异乡异客,是为我们的根本处境,无可回避。如果艺术不能直面这一事实,基本可以视作虚伪的装饰品。特别在上千年逍遥美学的历史背景和弥漫于后现代的虚无主义情境中,艺术几乎已经完全被虚拟的仿像所替代。阿多诺说,后奥斯维辛写诗是野蛮的,艺术何为?在价值论的意义上,这个质问可以看作是当代艺术的开始,与杜尚小便池和丹托“艺术的终结之后”具有同等甚至更为思想性的艺术史转向的意义。


异乡异客,艺术何为?


王永生,生来就是异乡人。王永生生于南疆,深谙维语文化与生活,后半生却漂泊于京城郊下。身为汉人,新疆如同异乡。长于南疆,中原自也是异乡。终极意义上,我们都是异乡人。现实中,王永生是一个彻底的异乡人。他曾经熟练于民族风情的赞歌,但被突如其来的暴力事件打断,自此远走京城,再也画不出那份乡恋。即便本就是异乡,也再也无法回去,只能迁徙到更远的异乡。他没有任何退路,异乡的存在,异客的艺术。


世界自失乐园之后已被异化,一旦在现实中确认了这一个同构的事实,艺术灵感就不可遏止,有如神助。王永生退到繁华而虚饰的人间乐园的背后,看到群氓灵魂无根的真相。仿像虚拟而伪善,心象却本真而率性。艺术史是关于文化—身体—灵魂不同层面的镜像史,王永生关注灵魂处境。现代主义已经验过审美的极致,消费文化也纵容了身体的狂欢,灵魂却一直被长久地放逐,直到置身异乡处境退无可退。如果灵魂还不觉醒,世界都是行尸走肉了。并非谁都勇于面对不可见的灵魂处境,我们的身体已骄傲太久。苏格拉底说要“知无知”,罗尔斯说应在“无知之幕”中寻求正义。而真正让我们谦卑下来的力量唯有置身于那个退无可退的边缘情境,明白自己的绝对有限性。


再没有比今天更为荒诞的剧场,权力和财富的自负无以复加,诡谲的1984式的社会景观无比真实。只有那冷冷旁观的灵魂可以看清正在发生什么,20世纪的奥斯维辛,并没有停下机器运转,反而更加快速、更加强力、更加无情、更加隐秘,直到今日。它可以漆黑到遮天蔽日,肆意到毫无章法,也可以艳俗到粉红嫩绿。但是那些已经觉醒的灵魂的聚集,也已经开始,他们突然闯入,如异象不期而至。


似乎是直觉,王永生在画布上一发而不可收,摧枯拉朽,一鼓作气风卷残云,终于安静下来。可是他几乎再也无法清晰回忆起整个作画的过程,犹如神迹。最“无知”的时候反而最自由,他被一种近于神秘的力量驱使,在异乡成为主人。他在那个1984系统的形象之上,或直接用笔去刺杀和覆盖,破坏它,或者使它剥落坍塌。


当代艺术已经陷入假死的状态,重要的不是艺术而是资本权力关系学,其中以乡愿哲学运转和润滑。大家都是某几个同乡会的会友,彼此心照不宣,建造起当代艺术的围城。只有突然闯入的力量有希望打破僵局,进而成为生机。


异乡异客,是王永生的处境,也是我们的处境,更是我们的异象。“世上软弱的,叫那强壮的羞愧”。软弱因此变为刚强,异乡因此成为异象,成为当代艺术复活的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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