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集体通道
——水墨的个体价值与共同体意识
一 艺术作为个体生命的自我反观
艺术是人类孤独的声音。它的重要性在于它是个体生命自我反观的产物。今天的艺术发生学的许多立场和价值观均是一种人类进入“深度文明”之后的变态产物。以至于我们在判断某类艺术的来龙去脉的时候,便显得境况复杂而难以断定。
单就艺术的原有生态出发,不难看出,艺术与人对于自身生命本体的探究活动有关;同时,艺术还与人不停思辩自身生命生活的意义有关。艺术关于人的生命本体的反观是人区别于动物精神,不断超越生存现实的基础。如此,关于人的生命的自主反观在于艺术的最原始状态是不自觉的,它是不再间断的人类生活方式的一部分。但是,人关于自身生命探究的课题是一个永恒的人类母题,而生活的各种方式却是人不断探究生命母题形式的易变。
人的“自主反观”在于后来的人类历史中逐渐形成了与艺术并驾齐驱的不同宗教体系,以及,它们之间的交叉和融汇。从而形成了今天艺术与宗教的复杂性关系结构。因此,人类“深度文明”的变态性的重点话语结构,就是它所谓的上下、前后、左右的纵横探讨和无谓阐释。过度阐释的无意义逐渐颠覆了艺术的原有的生态及其本真价值。生命的本真价值就是了然如常地活着,这也是宗教探究的终极意义。而现今的人的生活的各类方式却是社会性的。艺术的社会性并非是艺术的原有生态。人的群居生活方式的多样性仅仅是艺术不断翻新的变奏。今天,艺术家在艺术活动所在社会话语中多数放弃了自主。
群居生活与集体意识的形成
人和动物都会用群居的方式来解决一些现实问题,它的重要课题就是如何面对生命生存环境的不可靠性。生命生存环境的不可靠性是人类或某些动物种类集体意识产生的前提。很难想象没有集体意识产生的人类文明发展。集体意识是人类共同生存生活的根本,但它也是人类集体排他性的开端。
格罗塞关于艺术的阐释是将艺术与它所产生的社会性并置在一起的。他认为,“艺术家从事创作,不仅是为他自己,也是为别人”,本着这样的基本立场,格罗塞阐述了以艺术取乐分别来源于艺术活动的过程和结果。艺术活动的过程是动态的,它以动态的形式快乐自己,也同时感召着艺术家所在活动集体中的其他成员;而通常艺术创作的结果是相对静态的,它同样以静态的方式汇聚着它所获得的个人快感和集体共鸣的社会价值——成功。
群居生活与集体意识的追寻是艺术排他性的开始。随着人类社会不断朝向“深度文明”的复杂关系环境,艺术家的艺术活动在“也是为别人”的立场诱导下逐渐迷失了自我。如果说,原始群居结构的集体意识形成,更多地来源于各个生命生存的必然集结的话,那么,现在人的党同伐异恶习就是生存文明惯性条件下的一种强力变态。因此,关于集体意识的权衡重点在于它的个我价值与社会价值的支点上。
艺术家的个体价值与社会历史价值
我们在讨论一个人的价值的时候,通常参照这个人在于社会的广泛影响力,以及他对社会发展影响的深远程度。在这个意义上讲,艺术家的个体价值是指艺术家在社会中的当下影响和历史影响两个方面。即使如此,艺术家在其艺术活动中的自我生命价值的反观是我探讨此类话题的根本所在。一位艺术家之所以称谓为“艺术家”,也仅仅是一个社会或文字语言体系中的说辞,“艺术家”名头下的艺术家作为人的生命自我反观却是人类艺术活动的本质。更为直接的说,就是艺术家也在通过自身社会价值的实现实现了自我生命价值的反观。艺术家的个体价值产生于他进行艺术活动过程中“原始快感时刻”——“创作时段”的出现;以及作品完成以后艺术家及其作品所产生的社会效应带来的连绵不断的“后快感时刻”——“作品时段”的到来。艺术家的生命意义就在上述两个时刻的产生过程中得以全面的兑现。
通常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现象是极其艰难并具有两面性的。往往是,艺术家在其艺术创作的活动中轻松实现了“原始快感时刻”的临界,但却忽略了其作品社会价值的当下性。另一方面,当有些艺术家在全力关注了艺术活动的社会价值的时候,又偏偏忽略了作为艺术本体价值实现的原始性特征。艺术和艺术活动在于生命的自我反观,它的首先需要是体现艺术家及其艺术活动的个我价值,作为“原始快感时刻”到来的个体价值是艺术家的首要选择。只有艺术家在艺术活动中首先实现了“孤芳自赏”的本体快感,他的作为艺术家的社会性质的“后快感时刻”才有可能得以伸展,或衍生出更加有意义的社会历史价值。反之,更多的可能仅仅是昙花一现的快速消逝。
艺术家从自身的艺术活动中所获得的快感既是短暂的弹指一挥间,也是可能具有深远意义的。这两种快感的出现都同时具有生命的本真价值。一方面,艺术家在有限的生命长度中可以尽享自己艺术创作活动现世快感;同时也有可能通过自己的作品和艺术活动将其生命的意义得以伸张。使得生命的短暂意义延伸至人类生命集合体的社会大家庭中去,并发挥积极的宗教式的能量推动。所以,艺术家个体价值的产生既是孤独的单体,也是人类群居生活温暖而触感的幸福总体。
二 华夏、华人与水墨文化的版图
华夏意识、华人文化在于近现代以来,得到了以民族国家为背景意识的强力张扬。华人文化在国家意识推动下与西方殖民意识进行了时长百余载的博弈中逐渐得以漫延和扩张。华夏意识也在这其中逐渐得以巩固和发展。散布在世界各地的“中国城”成为华人淘金时代之后华人文化传播的重要世界级平台。华人意识在世界范围内的漫延促使了华人文化成为一道独特的他异风景,它也逐渐将世界各国人民观看他者文化的探奇心在自己的本土上变成现实。无论是世界各地的武术热、风水热、大年热、汉语热、以及书法国画热等等,均是作为一种他者异域文化被观照或被学习的。
有水墨文化龙头价值的中国画、书法是现当代华夏意识和华人文化的视觉代言。以至于,在只要有华人的地方除了必须有中餐馆之外,还就需要有中国画书法的相邻为伴,同时出现在世界人民的面前。华人文化之所以能在世界范围内产生“自觉性”的推广效应,其重要因素来自于华人宗族意识的传统。华人在其本土上一直流传下来的宗族意识是近现代华人意识在世界范围内形成和发展的人文基础。犹如今天遍布世界各地的孔子学院即同海外中国城中国餐馆相似。它们之间的性质区别也许就只有官方或非官方的差异了。孔子学院作为国家意识推动下的华人文化扩张,与之前的“中国画”专有名词的提出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在当今,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文化的价值体系具有很强烈的世界意识;以此,华人意识也同时在国家孔子意识的强力推动中得以强化。在上述的总体形势下,水墨文化中的笔墨纸砚等工具式的文化符号首先在世界范围内浸透和漫延。以至于水墨文化携同着儒道禅三家的文化精髓在二十世纪的西方国家乃至全世界开花结果,并积极影响了二战以后西方当代艺术的发展。以水墨文化为视觉代言的华人文化犹如春风荡漾正在拨动世界人的情怀。
国家的催生与水墨民族主义的形成
大凡在一种地理版图或文化版图的变迁过程中,均含有强力的权威意识潜伏。由于国家机器具有传统的暴力根基,它也必然会利用权力来进行文化推动及其版图扩张。传统意义上,文化通常是地理版图扩张的随行附影。在世界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之后的今天,人类社会似乎认识到了地理版图意义上的强权扩张的非人性和残暴。但是,文化的独立性渗透战略早已经在世界上流行开来。文化在民族或国家间的自然互通和传播是非暴力的,而国家意识下的强力文化推动和传播却是具有权威进取意识和扩张动机的。国家意识是民族集结的强力后盾。
如果水墨仅仅是建立在国家意识下的一根稻草或橄榄枝叶的话,那么,水墨的未来必将是苍凉无限的。水墨文化的体系是一种融通的价值体系。水墨文化无论是作为一种视觉文化,还是作为人类行为或认识层面的文化形态,它都应该是宽袍大袖的文化。它不应该与民族主义相提并论,也就更不应该是国家民族主义的随行附影。水墨仅仅是一门类艺术或者仅仅是一门类文化——即使它早已经博大精深了。
宗教的本土化与水墨的融他性话题
一种文化在被寄养的同时也在收养着天下的所有的文化类型。水墨即如与外来的佛教在中国文化中的融合,已经不再是一类耳闻了。外来宗教的本土化,从中国的历史来看,可能唯一的代表就是把印度传来的佛教中的禅宗一支与中国的道儒等文化融会贯通了。尤其是佛学中的重要心法妙用与道家之玄相辉成影自不必说。因此,水墨在于当代的局势必须要强调它的融他性,这也是很多当下的水墨艺术家正在努力探究的方向。
水墨艺术的融他性自近代以降的中国历史,就已经融汇于与西方文化的交流和冲撞中。我们的文化曾经被西方的现代主义文化大肆掠张,水墨文化也曾经在上个世纪中叶引导了西方艺术思潮和价值体系流变。一种文化的被他者的有效取舍和汲取应该是此种文化的骄傲。或者,我们不能以此为借口来招摇于他者借用的有效性或无效性的偏激评论。我们应该更为自信地将此彼的文化接用的差异性树立起来。
当代水墨的超视觉现象与生命证成中的法尔价值
自八十年代以来,中国的水墨艺术受到了来自西方现当代艺术观念和思潮强流的影响。实质是,这股来自西方的强劲反作用之风已经是“二手的文化”集合了——西方的当代艺术在西方的文化版图上经历了西东合壁之后,又紧跟着一股西方现代主义和科学主义的传统大潮波及到东方国家的文化型态中。
中国的当代水墨在经历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或九十年代的视觉张力与表现的追逐之后,逐渐趋于人文观念的多元表达。其中,当代水墨的超视觉或者微视觉表达的艺术现象已经在被历史关注和滋养。当代水墨的超视觉表达现象,实质上是在西方经历过“西东合壁”的“西方当代艺术”的基础上,又在观念层面与中国最传统的“非视觉”艺术的观念主流不谋而合。正如禅宗道家的诸多价值观念在中国传统绘画中的表达方式和内涵相似。
中国绘画的禅境追求是自宋代文人画以来的主流倾向。禅宗道家的价值观之所以影响了中国的文人艺术,其中要点就是中国古代文人士大夫的自我生命价值观的佛道思想源流。佛道儒价值观中的佛道两家的生命观均是一种能获得个体自主的证成之道,以及它的终极追求——生命法尔价值——涅槃的证成。中国当代水墨艺术家的超视觉表达在很大程度上类似于传统文人画中的人本体的自主思考——它是一种更加高级的观念艺术。
共同体意识下的水墨文化输出与世界大同
水墨文化作为当今视觉文化中的一种类型,它已经具备了世界范围的介入基础。但是,当今世界是一个“政治经济”、“政治文化”的世界,国际范围内的政治家们在干预世界经济发展的同时,也在积极干预着文化发展的国家输出。文化输出的传统是将近自然的输出形态,而在当今,无论是政治家的还是艺术家的意识中似乎均带有强烈的民族的、国家的意识背景。国家民族意识下的文化输出具有很大的能量后盾,它在输出的过程中反复与集权意识勾搭上瘾,以至于,不同文化间的“自主式”交流更多变成了有目的的“推动式”交流。这样的文化交流和出入必然会掺杂着权力的介入和交易——威尼斯双年展的参与流程就是类似于体育奥林匹克的国家意识的参与。
人类在其自身的发展过程中,因为自体生存的需要而集结成群居的生活方式;人类也同时因为群居的生活方式引发了党同伐异的群体争斗——文化艺术也在这反反复复的因缘和合中悲欢无常。世界大同的理想在指日可待也在遥遥无期——路漫漫之远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