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代艺术需要第二次革命,这不再是西方开启的从革命到革命的艺术创新,而是从革命到默化,再到默化到革命,即经过二次革命。倾听汉语自身的言说与书写,在水墨的玄远深沉与潜移默化的转化之间,“墨化”与“默化”的双重书写,自然与书写的相互调节,将给中国当代艺术乃是艺术一般带来什么样新的可能性?以书写作为生命意志的中国文化将打开什么样的书写空间?本次“书写与默化”的展览将有助于我们思考这些问题。
“象形文字”之生生流变的书写体现了中国文化生命特有的“书写意志” (the will to scribe),离开了“书写”(graphein/scribe,write),中国人的生命无法获得自由地表达。就中国文化的书写历史而言,“书写意志”经过了三个阶段:上古从甲骨金文经过篆书到隶定的“文字刻写”阶段,中古从魏晋到宋代的生命抒情的“笔墨书法”阶段,以及近代从宋代元明以来的“山水画皴线”阶段,但进入西方主导的现代性转化中,必须有着新的书写性出现,而且传统的三种书写性必须经过抽象的剥离与超出,势必进入第四个新阶段。
虽然当代书写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但过于混杂,有待于深入清理。这还不仅仅是思考书写的可能性,更为重要的是把书写放入当代艺术的问题境遇之中!新书写必须与已有的各种样式区分开来:不再是传统的各种书写样式,也不是当前的流行书风;不再是日本的书象与墨象;不再是西方的各种抽象画模式;也不是过于设计制作的文字观念与行为化模式。
明确而言之,新的笔墨书写应该与上述四种情形区分开来,并且出现新的书写样式:
(1)不应该第一眼看过去是一幅传统书法作品。书写家有着传统笔墨训练但并非传统书法的延续,也不是各种现代流行书风,即它第一眼看过去不应该是一幅书法作品,否则就还没有在“形式上”超越传统的界限,陷入笔墨的各种程式化操作,只是对传统已有结体进行重新组装而已,而缺乏个体生命残余生存状态的反省与现代性品格;
(2)不应该是日本少数字的书象或墨象作品,这过于简化而缺乏默化。学习日本书象或墨象在笔墨与形态上的情感表达张力,但要认清这过于把文字向着绘画转化,丧失了书法的默化性与丰富性,过于禅意的简化与图案化,过于表现性,新书写必须超越这种单一的东亚现代化模式;
(3)不应该是一幅抽象画,尽管有着“抽象性”但并非西方抽象绘画。否则会再次陷入抽象的局限与终结之中,只是重复“现代主义”的模式,西方抽象陷入了革命的崇高超越冲动,没有默化的韧性与日常性,新书写避免把东方线条过于抽象化,而是重建抽象与自然的关联;
(4)不应该是文字观念或者文字设计,尽管有着文字“观念”,但绝非简单化的观念图案设计,也非汉字行为化的概念一次性操作模式,与重复机械书写。有着某种“文字画”的美感,但不应该仅仅成为技术的附庸,不应该是一次概念化操作或机械的重复操作,不应该是装饰性设计,否则就过于简化了汉字所蕴含的生命潜能,丧失了与自然共感共生的活力。
那么,如果不是上述四种模式,新书写将如何在其间游弋?与之相关但又根本不同?打开一个可能的“之间”空间,一个自由游戏的默化空间?本次展览的几位艺术家将试图给出自己地明确回答,与上述四种模式区分开来。
如果有着中国当代生命意志的新书写,有着当代的默化革命,那应该是对“文字-书法-皴线”的整体转化,而且重新打开了想象的“之间”空间,让水墨与默化,革命与荒漠,荒漠与默祷,在自由的想象与游戏中,彼此转化,为中国文化增加异质力量,重写现代性。
参加本次展览的几位艺术家,对上面三个传统的书写模式有着艰难地转化,并且避开了已有的各种现代化模式,为书写打开了新空间,激活了文字与书法、线条与自然的新关系,还让文字书写走向公共空间,在默化的深入之中,形成了余让或让白的世界伦理。
--夏可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