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惟一”安东书象展

  • 展览时间:2012/09/03 — 2012/09/09660
  • 展览空间:北京大学百年纪念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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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划之中早已有了白云和落叶。人类所有的历史都能够体现在一个人的生命里,第一个字生出了所有的字。这个字,就是‘一’自己。”安东如是说。人类的确具有与自然同构的内在本能,它寂静地隐藏在表象精神活动和生理活动的背后,古人称之为“神”。“神”不是无条件地显示它的内在性的,条件是——你必须破开虚假的外衣,解放自己。生命本然的能力高于我们的五官感知力,也高于思维能抵达的极限。艺术的奥秘也在生命的幽微与无极中,直觉和灵感由它看不见的手来把握和完成。因此,目光悠远的艺术家永远是尝试着用已经快要消失的语言与我们中间的觉悟者对视和交谈。

  安东的艺术就是在这个前提下,经过静心、破除、追述和转化。在我看来,他是体现了淳朴的原初性,体现了中国文化内在的精神,他的艺术其实既不能叫“书象”,也不能叫“抽象水墨”,尽管他曾经走过它们,也走过了油画与复合材料,走过了书法与传统人物,到达了2012年,到达了那种“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惚兮恍兮其中有精”的线条和墨色,到达了一个新理解的原野。安东的艺术是经过长久的隐忍、训练、彷徨和痛苦走到今天的,就像我们这个民族经历的那些撕裂,屈辱,呐喊,彷徨和痛苦,走到今天的日渐觉悟当中一样——中国精神经过了被贬低、被启蒙、被理性、被科学、被工具、被拼凑、被肢解、被嘲弄、被遮蔽、被挑衅、被威胁论等等的历史进程之后必将逐步重新再生,扎扎实实地逐步显露它本来的完整性、原初性与自然性,重新敞开一度被铲平了的深度一样。安东的艺术是久远历史记忆的当代回响,是直接的重新面对,是一个新向度的寻找,他的艺术实践就像庖羲氏时代的“元艺术”。安东说:“当我们剥开尘土,才会看到线,这根线与我们的血脉和心性相干。它不是完全的抽象,也非物理的具象。完全抽象,走向虚无,面面俱到的物象则失去了心的观照。从汉字中我们可以找到两者之间的妙有——在有无之间的线。这根连绵不绝的线维系着我艺术中的命,它的转折、变化,就是我的故事。”安东还说过:“毛笔已经不是笔,就像仓颉不是人。神圣的转化展开新的妙曼与灿烂,它为我们保留了永恒的心灵路径,也带领我们回到家乡。”

  安东用一面镜子反射着通达纯粹的无言,无论在光明下还是在黑影里,无论在空还是在有里。中国传统美学早已突破了理性的实观,抵达了“存在”与“意识”的交融——所谓的现实成了一种关系。艺术不是力求抵达对象的真实性,而是认知和感受的深度关系。现实往往表现为一种事物对象化,而艺术是要突破这种绝对的事物对象化。艺术的现实是被精神深刻参与的现实,是内在的真实,甚至是超时空的真实。它是一种更为整体、智慧地把握认知与存在的方式,也更为“东方”,更具备整合性,是企图在心物的鸿沟上搭建梯子的元艺术。当我们的感觉进入微观状态的时候,世界改变了宏观的面貌,所谓客观世界就失去了客观性,主观世界也失去了主观性,存在进入了精微交织的融合关系里。艺术家转变自己,产生新的观念,并对原道产生新阐释,它会带来驱动力,它能引发一种前景,它也许看起来仅仅属于艺术,或者不仅仅是。

  非凡作品一定是一座精神的庙宇。艺术作品的结构材料都是有限的,但是它又能奇妙地赋予事物以精神之光。这就是精神之“微观”,就像突然的停电会让我们重新认识房间和环境一样。最普通的事物都是具备一种内在的“精神构成”,最普通的场景都可以马上变成一个庙宇结构。而庙宇之所以是庙宇,就在于它指出一个不可见的能量场和精神域。我们这个时代学术上最大的问题就是对文化传统的核心精神在理解上的“资料化”。仅仅是“资料化”的阅读不能真正理解传统文化和文化传统的真精神,因为那种精神的实质并不是依靠大脑对话语的理性了解所能够做到的。

  创作中进入深刻内化的人,他们往往是将不必要的打扮、多余的虚词、罗嗦和噱头去掉,将最本真的东西留下,那些去除后剩下的,都是显而易见的并具有辉度的。艺术一定是这样一种辉度:它挣脱着表面,让更多的玄想与迷惑在表象后面纷呈跳跃,蕴藉在朴素的简单中,而不是艳丽地堆在外表不停地向你喊叫。对于那些被称为“唯心者”的艺术家来说,此在无论多么复杂,都是一个彼在的影子。此在的影子晃动在彼在的共时和空间的暗合之中,就像“有”在“无”的天空中尽情地舞蹈着,但“有”终究是“空”,而“空”则是另外一个层次的“有”,是 “大有”。 真正的艺术家是那个带我们回忆往事的人。人自从在自然中独立出来,他就开始了一个本原丧失的进程,所以对精神故乡的追思就成为了许许多多艺术家最根本的元反应。大地能够粉碎一切表面智慧和虚假性,释放和收回一切,犹如空虚一般如如不动,冷静超然。那么,我们也可以这样说:一切的元诗性都必然是对生命究竟的追问。

  没有比艺术的习惯形制更惰性的了,因为它们往往经过很久很久的历史沉积和检验,被证实过,同时也附着了大量具备合法性的阐释。但是新东西往往就没那么幸运,它可能会产生想不到的形式和理论破绽。就像佛家所说的,我们可以知道因,但是不知道果。果是实在难以预料的。正是因为这样,艺术家才真的值得尊敬和爱戴,因为他不仅跑在语言的前面,还一定跑在我们的前面。大多数的人,都是依靠语言系统养活自己的信念。艺术家所做的,就是勇敢地破除它们,直接呈现人对于生命的内在体验。这很像真正的诗对于陈腐辞藻的剥离,很像纯音乐对语言的抛弃,很像绘画对程式的破除和改造。艺术要做的是选择语言,而不是被语言围困。真正的诗、真正的音乐、真正的画,都是在语言熄灭的地方升起的,在技术被抛弃的地方再生的。它产生新语言,得以照亮那心灵运行的广大幽暗之地。

  在地球文明发展的过程里,在地球上慢慢成熟和总结出来了最伟大的思想和智慧成果,那是从喜马拉雅高地抵达了雪线的智者,在文字还没有发明之前就产生了的东西,那是多遥远的事,难以追述,只有我们自己在静谧中默默地印证,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文字被发明了,于是,一条根上的一朵花开出了灿烂的四瓣。我想,从根本上来说,人类也许再也不会有人能得到那些先知所得到的荣耀和智慧了,我们用自己生命的慧根向那灿烂顶礼,我们的思想在冥冥中走向他们指引的路,如果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彻底地理解他们,如果我们若是思考存在的人。

  我们的精神,是一个奇迹,但是并不在你我之外的一个遥远之处,它在这,在安东和我之间的理解上,也在难以究竟询问的存在的澄澈和精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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