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华个展“痕迹之形”

  • 展览时间:2024/12/28 — 2025/03/30239
  • 展览空间:长沙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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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和多数艺术家不同,刘建华的起点始于年少时的传统,创作历程中的大多数时间,都专注于陶瓷这种材料的探索。他与泥土、温度、自然与传统,有着某种天然的亲密关系。


也因此,我们从刘建华不同时期遴选出几件节点性的作品,以呈现艺术家在数十年间的回视与变革。作为开篇,“痕迹之形”以概括性的方式,为我们索引了刘建华创作中纷杂而又多向的支点。它像是一部意象磅礴的双向辞典,一端是历史与现实在刘建华作品中遗存的痕迹,另一端是感知与精神在刘建华创作中的重要含义。


陶瓷既是材料,又是文明的凭证。《遗弃》为我们揭示了经由陶瓷完成的两段漫长的历史:大约在8-10世纪,陶瓷作为商品大规模外销,经由海上丝绸之路达到顶峰,也成为全球化早期的发端。10个世纪后,由中国生产的日常用品,装载进远洋货轮的集装箱,抵达世界各处,意味着另一段全球化的开始。历史的相似与交织,赋予了这件作品某种考古意味。数千年后,那些海底沉船打破而出的残破瓷片,与随着技术与时代更新被遗忘的日常用品,分享着相似的命运。它们一起成为一段历史,一段距离,亦是刘建华创作的历史起点之一。


一时一地的故事,总会消磨,而证明故事精神的形式反而会永恒。和瓷器在中国作为器物的恒久历史不同,刘建华的陶瓷作品没有任何实用功能,也并非审美性的产物。某些方面,它更接近于雕塑、装置与建筑的混合形态。


“语言”对于刘建华极为重要。但这里的语言并非单指陶瓷的技艺,而是如何使用,如何表现,以及表现什么,这一系列的构思与实验。首先,如何使用陶瓷及其技术,除了技艺上的传承,刘建华作品的价值更在于技术上的创造力,以接近不可实现的难题。某些方面,为了让传统的技艺与经验不再流畅,刘建华总是为自己设置更多的障碍,通过概念与实现上的反复打磨,来完成一种视觉与精神上超验。


例如如何烧制一张超薄的白纸,以让技艺成为一种难以实现的惊叹。同时,白纸亦关联着刘建华一贯地哲思:无意义、无内容。只是,无独有偶,它以意想不到的留白的方式,含蓄的书写着仅存在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诗意。


红釉、影青、乌金、青白,这些不同的釉色,散落在展厅各处,它们象征着陶瓷中最为高超的技艺。图层的覆盖,温度的升降,不可控的釉变,亦造就了作品中的另一种观念:对于时间的耐心,终其一生探寻技艺的信念。


其次,表现的内容。展厅中呈现了刘建华截然不同的主题:一根线条、一片树叶、一个抽象的方块,一面圆形的镜子,或是一段博物馆残片中抽取的某个局部。说是“主题”,有些过于隆重。对刘建华而言,它们只是“事物”,并不包含内容。或者说,刘建华只是从这些对象中,抽取出它们曾经蕴含的某种意象,例如方块蕴含的肃穆,线条暗示的瞬间,树叶作为扁舟的孤独。


当主题消失,时间便成为唯有的内容。在更为抽象的《方》里,时间有着别样的流速。它朝向自身,沉默、缓慢地记录往事,以接近如“金”的光阴。遗址一般的黑色方块之间,大与小、远与近、多与少,仿佛是不同故事与命运归零后的形式。它们有着人世间的痕迹,却没有具体的信息。回到起初,痕迹之形在这个意义上,也化作两种凝固的结晶,一种是趋于自然的琥珀,一种指向历史的沉积。


最后,如何表现?刘建华总是保持着某种克制,为了不让内容过于写实,也为了观众不被过于明确的现实因素所干扰,陷入二元的纠葛。或者说,为了让“感知”独立,从根深蒂固的经验中逃逸,他总是使用一种介于具象与抽象之间的语法,让对象和感受以最精简、概括的方式,来挽留某种精神性的纯洁。


某些方面,刘建华的语言亦呼应着艺术史中最为核心的传统,从中国古代的陶瓷到抽象艺术、极简主义、物派、偶发艺术的结合。也因为这种语法上的多元,它去除了单一风格的支点,以潜入东方式的哲思,形成了刘建华独特的艺术语言。


在展厅的中心,“铁丝网”似乎在消失的边缘。它们并非模糊不清或距离遥远,而是在光的作用下,失去了重量,动荡不定,在存在的边界。像是万事万物始终移动的边缘,在那个边缘里,人们的感知在那里涌动,精神在那里成形。


或者说,刘建华所表述的东西,在物质世界里并不存在,它们是一件事情关于时间、地点、人物之外的另一种描述。它同样有关发生,可能是发生中包含的昂扬、肃穆、深远,也可能是关于某年、某地的想象与沉思。


我想,在人少时,你步入这个展厅,一定有着一种别样的感受。它们将你从快速变革与喧闹的现实世界中隔离,让你停下来,去思考,思考那些被我们所忽视的感知,亦如一朵云,一片雨,一束光亮的灵光。你在其中看到了什么?在时间的流逝中,寻找万事万物潜在的精神与规律。


或许在那张白纸中可以找到答案:一块河床上的千年沉石和下午三点的阳光,无聊空洞的眼神,这些不同的感知,哪个更有意义?



文 | 崔灿灿

2024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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