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言
绘画对线描人物的执着追求及其绵绵想象,可追溯至战国帛画,寥寥数笔尽显人物气韵。历代以来,传统线描人物画均注重线条称物自如,人物求形捕意,其对“神似”的追求与“十八描”影响了中国钢笔画的发展。20世纪初,作为舶来品的钢笔画于随欧美钢笔传入中国,50年代见于戏剧画报中,后被应用于连环画、装饰画等创作中。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因其绘画语言及媒介的匮乏导致其被视为作为辅助工具的“小画种”。21世纪初,“新钢笔画”的提出,显示出内涵定义、媒介载体、语言形态等的不断外延。
究其作品,想必郭玉川从中国传统绘画中也汲取了不少滋养,“意在笔先”等古人经验都成为了郭玉川活化线条的先行方程式,他的线条,细匀园润、细密绵长、简劲流畅。但无论是高古游丝描,亦或是行云流水描,共同聚焦点仍在以画传意,结合郭玉川的作品,其线描作品在习得古法的同时,也着重在留白强化、虚实结合、顿挫有致中塑造感性十足的角色。郭玉川不执拗于写意,而是更加追求形式感,充满感性的表达直指柔美与抒情,这样造就了其作品风格的同向化。他将个体对婉约细致的沉迷放置于中国当代绘画语境中,或是元素糅杂,或是蒙太奇式的拼贴,在方寸之间,谱写有关个人记忆、女性人体与生命赞歌的乐曲。马蒂斯曾说过,“我并没有在画人体,我只是在画一件作品,这是一件不以真实主体为参照物的画作。”对于郭玉川而言,也是如此。
在郭玉川的钢笔画实践中,“女性”是第一母题,以此为载体来表述个人的叙事逻辑及美学特征,呈现出宁静平和的情感择向。作品可以说是中西结合的变体,一定程度上既有古代仕女画的古典意境,线条犹如春蚕吐丝;也有西方绘画中的古典意味,人物如同《大神布朗》中的地母,亦或神话中的典雅女神。她们被置于浪漫氛围的参照系,由形至神地散发着东方美学气质,人物身姿好似在月光倾洒下微妙地幻化为起伏山丘,再通过植物、羽毛、月亮等的编排式穿插,亦或是剧场式表达,各异的身体姿态被定格成寓言故事中的某个篇章,错落有致的线条被梳理成缕缕游丝。他笔下的人物,往往神态悠闲而感性十足,体态丰腴、优雅柔美,非常有质感编织成“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的“当代仕女图景”。部分作品也不难看出对西方古典油画构图等形式的内化,如《荷色生香》或许借鉴了《维纳斯的诞生》的构图模式。但郭玉川的图像编码并非是照搬或挪用,而是具有自身的思考方式、视觉经验及对作品的深层阐释,将其所想传递的唯美与典雅深藏于人物的婀娜身姿。通过交界于传统与当代、神话与隐喻、豪情与柔美之间的线描创作行为,艺术家在对人物动态的审美校准中,叙事逐渐成形,诗意逐渐显现。
2008年正式走上线描细路后,郭玉川以油画绘就大巴山系列乡土语式的同时,始终用钢笔画细腻地追求着看似背道而驰的倩影风姿。在十余年的线描实验中,映射出郭玉川对媚俗现象的感性思考与类型表现。他痴迷于形式感的表达,以线存形,传情写意,可谓是“善笔力者多骨”。展览所展出的三十余件精品,便是他炼笔养境的经营,亦是他咏物寓情的写照。同时,艺术家对作品的命名,诸如“秋赋、玉颖轻漾夜未央之三、暗香等等”,为我们的有效观看提供了线索。
近年来,郭玉川愈发关注白描出意,在行云流水般的线条游走间,驱笔施以真情,寻天然呈绮丽,赋形式以唯美,于留白处见韵味,于缜密中显风姿,这正是郭玉川的文质艺风。画为心声,深耕细耘,汇成清润婉约、浪漫唯美的艺术取向,诚如他所认为的那样,“谁说艺术就一定要以苦相存世留名?甜美动人是人之所追所慕,无可厚非。”
是为序。
蔡峰
2024年于重庆木鱼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