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兄的日本画廊开业在即，他让我来做第一个展览，倍感荣幸。于是我选用了十一张照片，基本都是为此次展览重新创作的。照片中的元素全部为月亮在水中的倒影。这种创作形式源自2013年7月22日，那是农历十五，夜空无云，就一轮圆月悬挂其中。我站在湖边望着随波变幻的月影入了迷，随后就创作了一幅用267个月影拼接的长卷，取名《水月虚文》.
当时创作动机仅仅是觉得它好看，时隔十一年，再次用月影创作，心境多少有些变化。众所周知，这几年人间上演了不少荒唐事，但天上的月亮一成不变，仍然准时准点升起，照亮这个充满不确定的世界，给人慰藉。
从生理上说人与人的共性远大于差异，但反映在思想上却往往天差地别乃至水火不容，这让我一直很困惑。人可能天生有一种自以为是的执念，就拿我的这批作品来说，我用月影拼接成湖石、老藤或书法等形态，立求达到师法自然的境界。可月影本就具有自然之美，在我处心积虑编排中制造出来的影像，是否还能代表自然？这是一个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类似的悖论还有很多，比如我和三郎都喜欢盆景，但在盆景的教学中，人们为追求树形古朴苍劲的质感，无所不用其极。比如用铁丝缠绕枝干拗造型，更粗的枝干干脆用刀劈斧砍去人为压弯。还有所谓的“爱狗人士”，他们为了让狗保持卫生或美观，从小就剪去它的尾巴；为了让狗不掉毛，只喂它指定的狗粮；为了让狗延寿，给它做结扎……人们宠爱着狗并为之付出无微不至的关爱，却恰恰没考虑过狗的感受。除此之外，还有以爱之名的“教育”，还有为实现乌托邦理想的那些社会实验……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说这些无意冒犯某些群体，而是想借此指出这其中的荒诞性。大概正是这种有意无意的基于主体感受的“自以为是”，造成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它根植于每个人的人性深处，不能奢望我们终能克服，不过正视乃至反思在我看来还是必要的。
苏格拉底说“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过”，后世的哲人又说“过度审视的人生没法过”。那不如让我们暂且放空自己，去除我执，一起赏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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