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陈翠梅
我当然不懂爱情。
我是那个逃跑的女人。
讲一个小故事,20年前我在新加坡的一个短片工作坊当导师。工作坊结束后大家去酒吧庆祝。其中一个导师K跑上台唱了自己的一首歌,唱完后大喊,陈翠梅我爱你。大家炸了。没有人在乎我的惊恐。大家看电影看太多,都想帮勇敢求爱的男主角,完全不顾及被求爱的人的意愿。第二天我就逃回吉隆坡了。没想到K也追来,还让我的朋友觉得这件事特别浪漫,骗了我去一个餐馆,借了吉他让他单独唱歌给我听。
我过了一个星期东躲西藏的日子。然后他才走了。
在收到很多情诗的那段时间,有一次我很无情地调侃:“我几乎能嗅到苦杏仁了。”发出信息后我立刻意识到这句话的残酷和不当。
K立刻知道这句话的出自Garcia Marquez的爱在霍乱蔓延时,他回答,“这是无可避免的,苦杏仁的气味,终让我想起无法得到的爱情。”
几个月后,我在德国慕尼黑,有个选片人神秘兮兮地给了我一个音乐CD,“他听说你会来,叫我亲自交给你。”里面有九首歌。“他一个星期里写了9首歌给你。”那个选片人大概觉得这是爱情。
我把CD听了一遍,然后也就这样。
很多年以后,大家还会拿这件事来说笑。我和K也成了朋友。
一次我和K在一个诗歌短片的工作坊一起当导师,他说起他在大学的时候,第一次接触诗歌,他的老师跟他说,你真的要写诗,那就得像患了霍乱一样,上吐下泻,不可自制。他说他那时候一天能三十多首诗。
我心想,一个星期写9首歌,也不过是一场痢疾。我爱你,又干你何事。
一个能写出一万首情诗的机器,也不过是几行简单的编程。我不能说我的这个不停呕出情诗的印刷机是来自于K,我只能说,一个好像得了霍乱,上吐下泻地写情诗的一个机器,可能也能让我们感受情绪,也能让我们思考爱情是什么。
我们姑且称呼这个机器K。
这是我的Emotion Machine系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