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以"肖像"为名,王梵僧的新作系列却走出了肖像绘画的功用传统,本质是精神的直观表达。这些无名的肖像无需参照现实,而是直接以抽象形式承载个体对于当下的感知——简洁的构图指向了对个体关系的提炼、圆润的“肉”状形体构成对头部的拟态表达、高度形式化的“褶皱体”取代可辨的面部特征,曲折地映射出荒诞无常的人世百态。
与以往的山水、志怪系列相比,最新的“肖像”系列是梵僧在绘画语言上的进一步纯化。"山体"往往被压缩到形象一隅,暗示着小大关系的虚妄;汉赋般的物象铺陈、交响乐般的节奏感,让位于构图上的精炼表达——拟人形象往往以半身像的形式并列,如建筑塔楼般鳞次节比,无数形式化的孔洞、褶皱、几何体共同搭建起抽象的身体、面孔......
只是它们已不再是脸孔,而是风景与肖像、山水与人物混合而成的“颜貌”(faciality)——让人想起董其昌为吴彬所绘《栖霞寺五百阿罗汉画卷》作的题语:"若见诸相非相者,见罗汉矣"。"肖像"系列的创作,也可以被视作同一种"破相"精神的当代回响。梵僧在肖像绘画上的突破,即在于破除对具象的执念,见诸相非相;进而以抽象物形去承载感知,使感知流转却不固着于现实,在观者的目光中自由地凝聚成人心与欲望的百态,是为"一心一肖像"。
而"肖像"系列作为对当下现实的隐喻化表达,只是表层笼罩在"志怪"氛围中,精神内核依然是永恒的人性。这些用纯粹、抽象的形式所搭建而成的各色肖像,展现出欲望流转不息的本质,并在表层结构上呈现出某种临时性,仿佛肖像随时会解体为颜色、线条、形体、旋律......梵僧只是临时借用外部形式,将个体对现实百态的敏锐感知,悄然注入其中但并不形成某种谜底;并在绘画与现实的不断往返中,使得"肖像"因抽象而自由,因无名而附着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