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许凡一晌，携君清欢
“清欢”，出自中国宋代词人苏轼的一阙浣溪沙（著于公元1084年）。他与友人同游南山，一起喝了浮着雪沫乳花的小酒，配着春日山野里的蓼菜、茼蒿、新笋，以及野草的嫩芽……不由得抚掌赞叹“人间有味是清欢”。苏轼一笔清欢，道出了中国古代文人的极致追求——寄情于山水，旷达于尘世。939年后，南山风景依旧，时空斗转星移、红尘滚滚、人心驿动……未曾停歇的科技探索，注定将带领人类前往无从定义物质上限的未来，却无法确定，在抵达的那一时刻、那一空间，人类精神世界的困顿与迷茫，是否可以得到梳理与解答。彼时彼刻与此时此刻，乃至与古人踱步求索的旧时故地，在人类精神世界中的坐标和形态，到底有何不同。又或者，终极答案根本不存在。真正需要思索的，是选择以何种态度面对自我精神世界，又以何种距离衡量精神世界与外观世界的交融、互印。这正是季凡通过作品展想要表达的，也是她想要呈现在观展者眼前的清欢之境。“清”与“欢”，“清”是对自我的关照，“欢”是从外观世界汲取到的能量，或曰养分；“清欢”连在一起，又是作者面对自我精神世界的态度，和自处于外观世界的状态：至简至朴，是为清欢。至简，即表达本身重要于承载表达的媒介材质、形式框架，于是你可以看到季凡尝试打破架上与装置的边界，让中国元素和水墨丹青在不同材质间流动、穿行，试图唤醒大众已被固化的视觉体验。不再服从于一成不变的惯性理解和他者经验，跳脱出必然性的既有维度，从而生发出完全个人化、个体化的感知。至朴，即贯穿始终的水墨丹青与笔法技艺，以及东方传统中的山水、园林、器道、物我之辩。季凡的作品里，始终氤氲着来自江南的雨云，薄如轻雾般的淡雅，既隔开了写实般的惯性世界，又辟立了只属于创作者和观看者独有的交流场域，“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清欢，是简与朴的缠绕交融，更是简与朴的交融共生，是以季凡的作品不受任何既有约束和框架。无论扇面卷轴，还是茶盘茶具，抑或纸本绢本，乃至缂丝，气韵神魂都是一致的——素朴简淡中传达一种空灵悠远的静谧气息。清欢之境，简明于己心，朴拙行世间，“从无极而太极，以至万物化生”。
癸卯九月十九
童亮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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