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纳博科夫在他某部小说的结尾处这样写道:“什么样的箭永远在飞?那些已经打中了目标的。”这个略让人感觉意外的句子,似乎使得小说永远未完。如果时间也是一支飞驶的利箭,那么它此刻也正在无限接近自己崭新的目标------那个作为过去一“年”的结尾,一个存在于我们等待之中的、即将在12月31日24时所完成的终结。
不过那小说中的箭和我们所假设的时间之箭,也有可能永远无法击中目标,因为按照芝诺的理论,它们永远也无法完全穿越那些被无限切割的中点。即便它们击碎了芝诺的观念之境继续前行,最终也只会抵达另一个新的困境:究竟何为终点?终点忽然和那飞箭一样变得漫长,它不再只是一个静止不动的节点,而是成了一个无法穷尽的界面。
由此我们试着在这永恒的一天重新思考无限。参加此次展览的四位艺术家,均在各自的作品中透露出对于某种终结和逆转的思考:在石博文浩瀚的混沌之景中,时间的概念被完全消解,以至于我们无法预知那洪荒的时空所在,究竟是时间诞生之前的创世之初,还是末世之后的重生之境,我们只有在意念里重新书写着各自内心的“山海经”。如果说石博文的无限还是建立在某种有像的虚无之上,那么徐新武则是将之安置于无形的抽象中。在他最近的画面里,单纯的颜色被剥离了日常知觉的框架,进而具备了更加暧昧的意味。我们所熟知的现实之景,被主观地抽离出原有意识的外形,并被另一种突如其来的元素并置。顾文甲则将自己的思考设定在庞大而繁杂的城市,他把无始无终的规划和建设视为无尽蔓延的迷宫,便捷快速的交通虽然让我们在其间不断地抵达,却又对局部点位中间的区域失去感知,记忆就此被简化为起点和终点,成为意念星空里永远无法抵达的光。相比之下,王克伟则更加注重自身对日常现实的干预和介入。他的公共空间作品《重生》,以及稍早完成的几件装置,皆是在贴近现实的生活里找寻着朴素的生与灭、始与终的转换,作品的物性拒绝了解读的庇护,场与“发生”本身即传递着观念和感知。
作为一个时间单位的2015年行将结束,然而它至少离终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即便我们可以暂时逃离那个蔓延的终点,然而这无限的终结究竟又如何开始?不觉然间,我们已然处在崭新的一年,只能说----你好,又一个新开始。
(文 / 梁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