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石磊个展

石磊

一场自我的偶遇

比利时艺术家Luc Tuymans强调：“我拿起画笔，拒绝绘画。”石磊是一位持续破坏描绘规则的艺术家，他常常会在冷静的描绘中出现偶发的、突如其来的平涂性破坏。他出示了图像就是一种系统故障，它不需要维修。他放下画笔，等待无处不在的偶遇。偶遇成为他运行图像任务的关键性要素。

艺术的本质，不是漂泊无定，就是存心偶遇。李禹焕以“偶遇的艺术（the art of encounter）”来描述自己的作品和人生经验。偶遇，来自一种踪迹可寻的嗅觉。有一天，一位艺术博物馆的掌门人在转角处偶遇一名单身汉，他一听单身汉说话就知道他是一名重要的艺术家，完全不需要看他的作品，这位单身汉就是年轻的大卫·霍克尼。不只是艺术家之间是有嗅觉的，连偶遇本身也是有嗅觉踪迹的，石磊的艺术实践中贯穿了偶遇的踪迹。

个展项目《偶遇·石磊》缘自于欧古轩机构创始人欧剑平和石磊相约在2023香港的巴塞尔展，却在香港k11的转角不期而遇，在无心邂逅中双方还没拍就合了，擦出了这个展览的“花火”反应，他们的相遇纯属偶然但又注定是必然。石磊的艺术发展轨迹是不断被不确定和未知的偶然性出现的东西所激发的，或激发出偶然性的东西。艺术之外的其他学科发展同样依靠偶然性。

石磊的作品始终围绕着偶然性生发，其漫长的图像实践一直围绕着生活的基本要素展开，这些都源自于生命的偶遇：人与人、两性之间和个体与集体，最后发展到家庭、团体、伦理、社会甚至整个变化多端的世界。他尊重生活本身的偶然性，如同不以因果性来建构的叙事者采用了开放性的结构，“图像的命运”和事件的发展都不可预知。他在复杂多变的想象领域中以偶发机制启用了各式的象征符号与隐喻系统，偶然性取代梦幻性， 似乎看到他的背后隐藏着Flemish画派代表人物Hieronymus Bosch的结构，但他又不断逃逸这个结构，去等待图像的偶遇。他把一个个孤立的个体和事件串联成一个富有批判精神的整体，引入到一连串的视觉事件之外，使我们在他者身上体察自身。大众地缘意识与日常生活的偶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每个阶段对待内容、媒材、图式也是一场场自我的偶遇，架上、水墨、版画、陶瓷、策展......他从来不会囿于感知媒介和行动的定式。他的实践一直处在日常偶遇的前端，图像才有阶段性脱胎换骨的可能。他出示了这个世界也是始于偶遇，我们会在他的偶遇中重新辨别自己，每一次的偶遇将变成种种属于我们的必然。

石磊反讽的图像转译了无序世界底下人们的活动痕迹，人们在这无序中进进出出，偶遇难以计数。他摒弃情境设置的冲突性，拒绝宏大的历史时刻，把所有关注力回到个体生命的体验中，这种真实可感的体验在他的图像可以中缩放自如。历史并不能真正走进去，一天的日常戏剧结束了，或处理完程序化事务之后，仍要回到现实中来，继续重复的日子，只有偶遇能带来新的生活出口。偶然的图像叙述偶有令人意外之处，最终仍归到挥之不去的生活困顿里。尽管偶遇会带来是晦涩的场景，但人物关系始终若隐若现，链接现实不断变化后的偶发，偶遇与现实遥相呼应。

图像应该常常出现例外的状态。石磊每一个场景的输出都是偶遇后留下残酷的人性景观；偶遇似乎只在叙述一些琐事，却暗潮汹涌，人与环境关系共振后的“生活现场”所散发出来的无形张力试图把观众推在任何一个特定的生活角落之前和视角之外。偶遇更贴近人的内心，对人的视角就更深，思考的层面抵达社会的颠簸，使观者与艺术家的内心世界相隔离，冷静的观看无法预知的癫狂笔触。他在生活的角落生产虚构与非虚构，集合各种偏见和人世的颓废与荒凉，分歧、冲突、痛苦以及无所适从的生活选择都在其中。借偶遇场景全盘托出一种生存状态。他的每种图像类型都在面对无处可藏的人性破绽，“图像交流”的可能性在他的Nomad与褶皱回旋中得到了集中的表现，悲悯的、反讽或平和感知系统与观者进行了内心的控诉。

石磊放弃对观众视角的蓄意操纵， 严肃的思考让恳切的图像初衷与厚重的社会关怀不言自明。很多电影和戏剧都命名为“相见恨晚”，相见不仅“恨晚”，也“恨早”，说到底就是“恨时间”。时间造就了石磊的艺术生涯，在纷繁之间，始终回到一场场自我的偶遇。跟着石磊图像地图去旅行，下一个主角就是你 ，《偶遇·石磊》也许会在途中与你的反面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