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坦途——给欧晓金的一封信
晓金：
你好！
你我是差不多时间在南艺学习的同学，很遗憾之前并不熟悉，却很高兴因这次展览结缘，通过近期交流，我惊喜发现咱俩有很多共同语言与朋友，也很开心能参与策划你的首次个展。
当给你打语音电话时，你的手机铃声为beyond乐队的《灰色轨迹》，此曲悲情、忧伤、哀愁，却又饱含力量和勇气，成为一代经典。充满色彩和创意的艺术之途其实更像是困难重重的“灰色轨迹”，生活的压力以及周围人的质疑必不会少，而对于从广东乡村走出来的你而言，多年来笃定艺术之路实属不易。
偶然却巧妙的是，我当即感觉展览的名字就该是《灰色轨迹》，这也是你很喜欢的歌曲。首先这首粤语歌呼应你的家乡背景——广东。其二，这首歌所包含的情感非常复杂，有孤独、无助、遗憾，却也有希望、坦然、勇敢，能够给予每一个追求梦想和永不言弃的拼搏者以心灵上的安慰。另外，坚守艺术创作的道路，这条困难重重的“灰色轨迹”，需要极大的热爱和毅力，不过我也相信在你的努力和奋斗之下，这必将被证明是一条坦途。事实上，除去艺术教学和日常工作外，你的所有时间都投入创作，这点难能可贵。此外，正如这首歌所蕴藏的感悟和解读复杂多元，你的作品所折射出的关注与思考也颇为广泛，从个体到社会，从历史到现在。从身边到世界......
接着，我想说一说你的作品和创作。在与你、X-Space的主理人唐莉老师商讨和挑选参展作品时，我发现平日在公开场合不善言辞的你实则有着非常丰富的内心感悟和话语表达，当然创作才是你回应自我、情感、周围、历史、社会的最真挚的途径。
本次参展作品以你的架上综合材料为主，这点一方面体现出你平日在少儿美术教育中的实践经验，包括手工的痕迹，对于材料的探索，以及对于构图形式以及抽象语言的应用等，另一方面作品也体现出动画专业的教育背景对你的影响，作品中的物像及用色带着童真感和趣味性。当然这两方面更多体现艺术表现方式和创作习惯，更重要的是，你在逐渐形成自己的创作语汇，并把对于战争、历史、梦境、身份、疫情、自我、现实的思考进行着视觉化的呈现。
在构图上，“框子”成为你画作的一个特点，包括《噩梦》系列、《城》系列、《视野》系列、《超级武器》、《自救》、《彩虹》等作品中，都有着各物像构成的“框子”，且多为“框中带框”，表现一种紧张、闭合、限制和束缚之感。你童年时经历过“留守”时期，生活和工作也对你造成着某种制约，幸在艺术是一个缺口，“框子”是一种对于世事的修辞和隐喻。你是一位城市的留心者，作品如《城》系列、《堆积如山》、《灯火辉煌》、《高墙深院》、《囚》等均透露出对于物欲横流、孤独冷漠及拥堵迷失的真实城市生活境况的观察与疑虑。《活着》系列中，你将郑州洪水冲入地铁的惨痛记忆通过漫画式的反差方法进行隐晦的呈现。作品中大片的血红色，内外框所形成的围困感，加上两条水柱状所代表的洪水注入车厢的残酷场景等等，这些都与作品的名字“活着”呼应，令人感到悲痛又反思。
在材料上，你爱好尝试，用料广泛，亚克力、电路板、钱币、胶囊、木块、橡胶等等，它们与颜料一起，被应用于创作，经手工制作而成一个个抽象的物体，带着很强的仪式感和原始性。如《自救》中的听诊器、《声音与记忆的回放》中的磁带、《缤纷色彩》中的色谱、《温暖的家》中的三角形塔等等，这些由不同材料构成的抽象形象，充斥着故事性和叙事感，你以相对平静和朴实的语言对于事物进行着感悟与发声。
我想用“原声带”来形容对你作品的一种感受，一种自发的和陌生的，未经过度修饰和既定规范控制的感觉。进入大学后，你一直从事与动画相关的专业学习，虽然始终在创作上笔耕不辍，却并没有非常系统的接受过学院派的绘画教育，这反倒鼓励着你随心而动以及野蛮生长。表现在作品上，也会体现出与许多专业艺术家迥然不同的面貌。
你曾问我对于你作品的评价和建议，其实我是害怕说太多的，因为我的本科及硕士阶段，无论在中国还是美国，都在成体系化的艺术标准及审美规范下完成。我的优势在于“专业”，换句话说就是遵循了既定的所谓专业的范式和模型，可时间久了，我在艺术品评上的偏好和口味很容易趋于纵向和稳固，并且对于“好”和“坏”的判定一定是遵照了某种案例和范本。这又是可怕的，艺术不断向前发展，推成出新和不断否定才能有更多的可能性，也才会有突破和进步，因此我在聊到对你作品的看法时，会犹豫和迟疑，是因为我不希望自己带着规则式的点评影响到你的自由前行和自主判断。当然我想你也不会轻易受到旁人左右，毕竟你一直有着自己的路径和判断。我更希望我们的交流是没有任何准确答案的交换、分享和彼此促进。
本次展览只是你过去艺术创作的一次阶段性汇报，道阻且长，同时未来又可期。大家从大学毕业后能够不放弃艺术创作真的不容易，艺术这条路荆棘丛生，但你由衷的喜爱与孜孜不倦会克服一切，期待也相信你会继续自由的前进和开花结果。即使无数人放弃和怀疑这条追寻艺术的“灰色轨迹”，也希望大家能不忘初心，继续前行，而“坦途”必将在前方，当然这些也是对我自己的勉励和鼓舞。
最后，预祝展览圆满开幕！现场见！
祝好！
张雨卓
2023年3月27日于上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