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重楼——郭辉作品展

南宋词人蒋捷的名句“流光容易把人抛”，时常让人有种“初读不识愁滋味，再读已是词中人”的感叹。十年前，我在做一批85后的年轻水墨艺术家联展时，郭辉《匪君子》（匪，通“斐”）系列委实让我眼前一亮。其中透出清爽的古风、憨憨的松弛感，与作品本身丰富的渲染、准确而干净的线条勾勒，按理说是有反差的，但实际效果却是出奇的统一，老成中透着少年、青春中又积淀着底蕴。

十年后，当初的翩翩“匪君子”已经越过了最初几道沟壑。近年来，郭辉作品从纸本扩展到绢本，从诗经题材扩展到佛学、市井。或许对别的艺术家而言题材的扩展和材料的变化只是增加了艺术表现的手段，但对于郭辉来说并不完全如此，结婚生子、生活变迁……对于常人来说都要经历一遍的“琐事”尽管同样在郭辉身上再现，所不同的是，于别人而言那些事就是生活的全部，而对他来说，这是艺术创作的平行线，就像两颗粒子一样，相互交错、相互影响，却不能相互替代。如果说以前郭辉的作品带有一种古代游侠、行者气息，在“上下求索”但又怡然自得，主人公并不急于获得某种确定的答案，而是更为享受于在行走中一种“寻找”的状态，那么，最近两三年，他作品里开始透露出对“答案”的渴望，或者说，在无法找到答案时选择采用有意回避答案的姿态。题材来自于佛学的《闻如是》也是如此，而《春江水暖》中的三只状如鸳鸯的小动物到底是真的悠然自得，还是“找不到方向”？我们不得而知。至于《猎人》则是具有更明确的象征：猎人的职责就是打猎、就是需要目标和结果的。所以我们也明显感觉到，最近两三年，他的作品开始变得“重”了，也变得“有份量”了。昔日少年郎，渐成当家人。

尽管我个人仍然很喜欢《策杖图》、《游侠》这一类作品所呈现的诗意，但必须正视艺术家在面对大千俗事的时候，他不能只代表自己，也要代表“时间”、以及许多需要艺术家代言的人们。《越重楼》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作郭辉近十年来的一个小型回顾展，作品的样貌、内在的脉络相对比较清晰。到目前为止，郭辉远、近期作品的一个重要分水岭之作，就是海报作品《卖货郎》。它的运笔、色调都承袭了以往的风格，包括非常当代地在古人装束的场景里加入了机器人（这种善意而有趣的变化很容易让人想到郭辉在对李嵩致敬）；与此同时，市井题材本身又是郭辉以往作品中极少见的，他逐渐褪去憨憨少年的憧憬，开始迈入红尘俗事，开始接纳时光和生活对人的侵袭。

策杖漫步是一种状态，这种状态至今仍然存在于郭辉的骨子里，他是个非常憨直、单纯的艺术家。“重楼”是一味中药，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可用于抗癌，中、西医在临床中都会用到这味药，这也跟郭辉的作品有隐隐的暗合：既是以中国传统文化打底，同时又有跨越传统图示的更新。我们采用《越重楼》作为本次展览的主题，也带有一种期待，期待郭辉在过去十年不断地越过艺术创作重重关卡之后，在未来仍然能继续“策杖漫步越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