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有之限
“据赫拉克利特所言,要同时踏入同一条河流是不可能之事,一件必朽之物,涉及它的状态也不可能有两次接触。但是感谢变化的迅疾和速度,它分散,又聚拢,它形成又解体,接近又远离。”这是赫拉克利特残篇著名的片段,少年时读此文,片刻若有所思,发出了河流的确不能同时踏入的感慨。现在再读这文字的感叹,岂是仅仅河流在变化,不变只是相对的,变化才是绝对的,我们这感受变化的肉体也处在变化之中,踏入河流的人本身也是一条河流。在变化与不变中,时间度量着有限和无限的尺度。
望月
在静默的日子中,夜晚的月是仿佛成为沟通的对象,我问月,是否千年前的人看到和我所见相似的你的脸孔,是否几小时后在彼岸的人能看到我现所见的你的脸孔,是否别人的瞳孔里也有我眸中一样的倒影,这倒影又会出现在任何地方,路边的水塘,无人的山涧,高楼的玻璃中。你就这样俯视着地球,看万物生息,看潮起潮落。月也在变化,只是因人的生命之短暂将月的存在衬托得永恒。
光路
在我手之及所的书架上有一本六公分厚度的海子诗集,在两点三公分处有他的名篇《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已去了明天,在那里生活。望月的我,被这如同铃铛颤响诗句震慑了心脏,从今天开始便做幸福的人,从今天开始便关心粮食和蔬菜,从今天开始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诗中的房子,是心灵的居所。在远方的房子前,有一条闪闪发亮的光路通向那里。拥有一双看得见光路的双眼显得极其重要。
人与自然
在人类社会活动参与形成的景观中,它的背后都是一个个有限度的人叠加在一起,超过了个人的限度,看起来宏大,甚至超越自然。
从观月中略有感悟,便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和原始人类相比,现代人生活在社会森林之中,往往又容易忘记,这社会森林也是自然的一部分。
生活在轴心时代的赫拉克利特,一定没有现代人过得方便吧,但是在奴隶制的古希腊,人们便产生了哲学的思考,面对自然万物的好奇和探索。现代人在高歌前进的科技和经济中,个体的时间被剪碎了,看起来过着很方便的生活,却对自然和生命的思考减少了。和轴心时代相比现代人依旧要饮食睡眠,要晒太阳,一天几乎还是24个小时。在相似的时间和需求的基础上,现代人要做更多事情,有些事情看起来是被简化了,那么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不知其他人是否有和我一样的感受,机器越来越拟人化,而人却要求越来越机器化。这个时候艺术和哲学这些无用之用显得重要起来。用艺术或者哲学的方式去停下来思考一下,思考从个体为圆心发展出来的事物的意义。
一场电影,一出舞台剧,一张绘画,一栋建筑,一个公园,是有限的人创作的,观看者、在空间中的人,同样是有着有限躯体的人在感受着,很多时候这种有限的交互是跨越时空的,如阅读过去等等。有限与有限之间的碰撞,创作和感受间的连结,在艺术真诚的领域里,是美妙的人生体验。
绘画是有限的,要在这有限中去寻找无限,这是时常指引我前进的一句话。
一直作为画家存在生活的我,在此刻这个身份变得无足轻重,我只是平凡的个体,处在时刻的变化中,遥望未来拥有的期限,在这个有限的期限中选择自己最想要实践的事物,这里,又回到了画画这件事,但这一刻我不再是个画家。
文/赵舒燕
2022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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