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圆——山匋器皿展

  • 展览时间:2021/12/05 — 2021/12/19509
  • 展览空间:和光陶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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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河从龙泉市区流过,把这个小城分为同样忙碌而宁静的两半,一半是青瓷,一半是宝剑,那河里缓缓流淌的根本不是水,而是两种釉,一种叫粉青,另一种不叫粉青,叫梅子青。

瓯江里面流的当然是水,春天是粉青有时也偏黄绿,师傅们起炉锻打起宝剑,以瓯江水淬火之后,江水就发硬变成了梅子青色,据说自从欧冶子到了龙泉,一直就是这样,只是古人不明白江水变色的玄奥之处。欧冶子是楚王的铸剑专家,一路寻找优良的铁矿,到了龙泉就大显身手,号称“龙渊”、“太阿”的就是。“南京的朝天宫便是有一条小道,叫做冶山道院,欧冶子也在那打宝剑!”我和山匋说,古人附会不经的记载,为我和龙泉人民套近乎做出了重要贡献。

山匋是山匋做陶的陶名,他和欧冶子一样,开创了也从龙泉到南京来,不过他来和光陶社作展,带的是一百多个碗盘,并没有寒光凛冽的宝剑,peace,只有peace,山匋的陶,用来盛放的是日用的饮食,还有“不圆”的他自己。

在龙泉,山匋在为人民服务的地方上班,案牍劳形,向慕清音,一到周末,安顿好家务,便举身进山,挖土自抟,又设窑于内室,得空便做。按照古人命名的习惯,有功名的人画画,不叫官画而叫文人画,那山匋的陶作,可以“文人陶”名之。近年“文人”屡遭滥用,和另外一些美好的词汇一样,变得非常不堪了。山匋的陶,既然取山野的土,在羊儿吃过的草地下挖出来,在长满茂密的稻禾和黑豆田下取出来,用最简单的方式处理它,还是叫“山匋”最好。

这些陶瓷器皿,竟然真的不圆。

列位,你们以为陶瓷器皿都应是圆的,我老实说,那些看起来圆的其实都不圆,不信你拿圆规去试。只是历代的陶工都努力了,他们尽了最大的力气去做出一个圆器来,在一千多度的窑里面,它们又会变形。工业化的陶瓷则能尽量地产出圆器售卖给大众,而那些看着就不圆的,都在次品堆里了。

次品上不得台面,“山匋”当然不是次品,而是野逸。一遇上“山”,似乎就能野,一旦是野的,就狼奔豕突,兔起鹘落,呼剌剌地到处扑腾。如果说“乡坯”里面还住着村民,那么山匋就是“野人”的作品了。山匋兄啊,你集文人、野人于一身,也是了不得的。也真像龙泉的山,比如“琉华”、“凤阳”,宋代的龙泉窑温温如玉,便在琉华山里烧造,山名或因瓷起,而凤阳山则是江浙的最高山。有名有灵,是为龙泉。而在龙泉语中,“不圆”用来描述人的时候,说的就是不会拐弯的、憨憨的不太灵光的样子。山匋为人诚朴,工作敬业,于事业于家庭,都是勤奋的暖男,而他坚持着“不圆”,是没有放弃成为更好的自己吧。

山匋说,陶瓷给了他第二次的生命。而我要说,他也给龙泉陶瓷趟出了新的可能。龙泉既以青瓷闻名世界,至今陶人尤精于摩古,无不以南宋青瓷为宗,好比写字的都学兰庭。可有生命力的文化,总是一再变异而成的,就好比南宋时期的龙泉青瓷,是北宋龙泉青瓷的变异,受到外力尤其是北方青瓷观念和技术的影响,好比“诗”一变而为离骚,再变则为古风。陶瓷并非只有摩古一条路径可走,当下的时代,个人陶作家基于自身的精神需求来进行陶瓷创作,早就蔚然云起,山匋也是其中的一员。做有个性的、带有自我思考的陶瓷作品,并非是弃古人而去了,而是体认到自己恰恰和古人是同一个,到了新地唱新歌,所唱为何事,无非自家欢喜自家忧。

山匋在胎土和釉料上有自己的创见,釉加入了荔枝树炭灰,土则在龙泉本地寻找,不作精淘的原因,是为了在烧成后产生更丰富的肌理,胎土中杂糅的砂石,让瓷变得粗砺,铁点溶出散布器身,和拉坯时形成的痕迹相映成趣,他的器型取法古人和前辈,却能融入自己的感受而不单单是模仿,在他不算长的做陶经历中,能做出这些让我很惊讶,我认为他于做陶瓷一事,确有天分。相信拿到实物的朋友会感受得到,他的质朴、真诚和温暖。

山匋的陶作,相信会被那些倾心于自然的、追求自我轻松惬意生活的朋友们喜欢,而“山猪吃不了细糠”,那哼哼哼地蹭痒痒的,就是我了。

——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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