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规则之外
——写在晨曦个展开幕之际
王春辰
陈曦一直活跃在当代中国的艺术里，总是保持了旺盛的精力和热情。她从1987年考入中央美院读书开始，就没有停下过她的艺术创作和探索。在这三十年里，陈曦的每一个脚步都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她的每一次新作都获得艺术同行、艺术评论家、学术界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赞誉。她豪爽开朗，很有侠客的气魄；她充满激情，所以敢于、有能力突破一个又一个边界，从绘画的学习到绘画的实践再到绘画的突破，她都表现出一股豪气。对于艺术家而言，豪气是非常重要的品质，也是艺术能否达到一种通达和气场的有利因素。艺术不仅仅是技能的表现，事实上真正到位的艺术或者受到历史垂顾的艺术，必定是那些气场强劲、感人心脾的作品。
陈曦早期的表现主义绘画，穿透生活场，弥合着时空的错位，将世相百态拉近同一画面，但近若比邻，观之再三，让人猛然醒悟，一切生活的、非生活的都可以入画，而表现主义是表达观察与思考的一种方式，不拘泥，但有态度；不死板，但有灵气；它能抓取生活的实质而非表面。这也是为什么陈曦的这批早起绘画一出场，即获得首肯、赞誉的原因，甚至德国新表现主义艺术家伊门多夫当时来北京看到她的作品后要邀请她去德国办展的原因。这是他们共同地感受到了表现主义作为绘画的思想方法，是对现实与当下的穿透，而非表象的描摹，是充沛精神的外溢。
那时，陈曦才二十多岁，风华正茂，青春的果敢与朝气随着作品洋溢着，一展充溢的才华与才情。但陈曦并不满足，并不停步，她那股豪气鼓拥着她前行，鼓拥着她四方游历，将艺术的视野遍布海外，思考艺术的意味，夯实现实绘画的深度。她由生活的表现主义转入历史记忆的深挖，这一转型不是守成者所为，因为这意味着冒险，意味着又一次突破。陈曦总是秉持那股豪气，做，做起来。她坚持五年研究、整理、分析当代的重大历史节点，她不是做档案研究，也不是做情景描摹，而是用一种苍茫的历史之眼，回望那些影响时代、影响情感、影响生活的历史片刻，它们是不能忘却的瞬间，它们是时间之谜，是未来之兆。陈曦仿佛未来的考古学家，一一爬梳这些历史记忆，既是探知现实何以为，也是用图像思辨所以然。这些电视图像早已溢出了它们的屏幕，向着纵深透析着我们记忆中的秘密。
转而进入新世纪，陈曦正当经验丰富、年富力强，豪勇之气依然劲健，她再次征程，由《历史记忆》走向世界蓝图。她如昆仑剑客、雪山飞狐，松弛有道，剑走偏锋。她峰顶观望，越出昆仑山、东海，要对彼方的世界一探究竟。她以兔子为意象、象征挥洒起来，创作了一系列世界图景，它们杂糅了现实与历史、艺术与想象、此岸与彼岸的画面。而这些图景中的兔子可以是知识的符码，也可以是知识的对象，甚或是未知的象征，向世界的图景构建者提出构建之问。以此，陈曦突破画框限制，大刀阔斧地创作了一件巨型的兔子造像，非常神似，不雕琢，但表现力极强。它与陈曦的系列绘画构成互为的整体，彼此证实着艺术的力量，促人驻足静观，暂时放下纷争，以静穆的深思仰望这些作品。艺术是什么？是拉近彼此交流的一种语言方式。陈曦的作品做到了。
今天，陈曦继续在艺术的场域里活跃着，以不懈的精力，以迎接疫情挑战的耐性，完成着一件件作品。这是与艺术的一种相约和相守，是挚爱艺术的表现。她的新作增加了递进的思考，综合了陈曦之前的艺术创作，为之贯通一种新的气息。这个气息是：我在场，我创作，我表达。陈曦从少年开始学习艺术，励志厉行，她内心的强大非表面所见，她那股豪气是生命的健实的表征，她从不气馁，艺术在她的眼睛里是证明存在意义的方式。她观察当代，眼望世界，为的是吸收再吸收，她不把眼下当作永远，不把一步看成万里，而是矢志不移，尽情表达，让绘画溢出画框、让立体不再雕塑，艺术的观念与艺术的情感同步协调。概览世界的艺术史，无不是韧性持久者做出辉煌的成就；艺术之苦全在于韧性地打磨，无论以何种形式或媒介，艺术绝非轻松之技，它是人生的大道。古往今来，做大艺术者都是内心坚忍、奋进之人，以艺术为终极神圣事业。陈曦的本次综合展览即证明了这一点。
是为序。
2021年1月30日·北京中央美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