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鼓声——王犁2015新作展

  • 展览时间:2015/12/12 — 2015/12/12845
  • 展览空间:宇辰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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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犁,1970年10月生于浙江淳安。

1996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国画系人物专业。

2001年至2002年参加中国美术学院书法系进修班学习。

1997年12月至2004年9月任教于浙江艺术职业学院美术系。

2009年9月至2011年7月从尉晓榕先生读艺术硕士。

2014年从吴山明、范景中先生读博士研究生。

现为中国美术学院美术教育系教师。

都是松松软软的

文\郑绩


在见到王犁的画前,先读到他的文。文字软软的,松松的,空间很大。看得出他博览群书,涉猎颇广。都说文如其人,王犁因为读得广泛,三观就不偏颇,可容纳之物颇多。他最可爱的,也在于此:三观正,专业边界模糊,有一种学术上的随和劲。这可是真不容易,我这样眼毒口毒,动辄毒舌乱舞的双毒分子,最佩服这样的心境。

初见他的画,第一眼就看到博特罗,难得他也不否认。但是博特罗是实的,他的大奶奶女人们,是松的。文如其人,画也如其人,画也如其文,都是松松的,软软的。

这种松软,不是懒。王犁显然无患拖延症,他才不懒。其实懒人们往往并不松软,他们虽然倒卧在床榻间沙发上起不来,但是天分作怪,常常又焦虑又不平,如果是作家或画家,手底下就会很紧,动不动要带刺带毛,炮制不出这样松软的作品来。

这种松软,不是大道无为。王犁的想法这样多,有些还深入得很,他对于生命对于死亡,对于童真对于成长,对于传统对于未来,都会有很多感触和实验。看他笔触,也一定在混沌与表达之间,努力地寻找那个平衡点。有念头,有作为,便不是大而化之。

这种松软,也不是颓败腐坏。王犁非常正能量,甚至有一点点鸡汤男的小嫌疑,因为他赞赏很多东西。即使百般诱导,他也不讲刻薄话,只强调正面的一切。一样的东西事情,他懂得拣出好的要素。因此王犁的面相,倒在四十以后越发好看起来,带着天真的慈悲,不老。另外的有些松软,象自鸣得意的胖子,充满了自暴自弃的恶趣味。但王犁的不是,松软之间,有暖暖的,亲切的,眼熟的邻家气息。

王犁画里那些奶奶大肉肉多的女人们,有时会在模糊的场景中仰俯倒倚。总觉得那是些上了年纪的女人们,胖得并不结实。她们乳晕深大,筋肉松弛,绝不是那种咚咚响的健美阳光胖女人。她们呆在各种各样的暖褐色里,被勾出大白屁股,与背景浑然一体。没有人想分清楚她们各自是谁,似乎都是一样,又似乎不是,但这不重要。她们面目如何,有什么肢体语言,想表达什么,观者也很难关注到。她们其实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形成画面的焦点。正是这种松散的表达结构,造就了整体画面的松软。

有时也会出现精细的背景,树、山、毯子、林子、屋子,以及天生具备配角感的男子。这些男性也是上了年纪的,肉也不少,但很奇怪地就有筋骨感,是壮实的。当男性和女性同时出现时,故事性会稍微强一些,画面没那么松散,然而无论男性占据画面的多少比例,令人关注的,仍然是那些没有故事的,面目模糊的女性。

王犁一定想讲些什么,但是他要说的,已经弥散在一片暧昧中。哪怕他在《酒红色的房间里》使用了酒红、翠绿与墨线的对比,然而人体的那抹暖褐与软线条,轻松地消解了对比的尖锐感,令整个画面表达坠入混沌。

这是他故意为之,还是没有打开?我看在有意与无意之间。说有意,王犁在造型构成、线条把握、色调设置上,一定是有过充分的考虑与长期的练习的。怎样树立个人风格,完成个性化造型,以他的基本功,努力方向很多。将风格定在这一款,绝非偶然,当然经过摸索与考量。很明显,他也在借鉴并消化各个大师。西洋美术史上专画胖女人的画家颇有几个,除了影响痕迹最明显的博特罗以外,还能看到佛洛依德、雷诺阿的影子。另外那些,以他之能,肯定也曾仔细观察吸收。

说无意,还是画如其人这句老话。老辈儿曾说,线条这东西,往往不由人。笔底无虚,以王犁的性子,画铁划银勾,估计是为难他。并不是掌握不了技法,而是狠不下这个心。画着画着,自然绵软,自然松散,女人们自然胖起来,松下去,色调自然暖上来。连石也如云,山也如雾,树也如丝。顺便说一句,王犁用水的功夫值得一提。水墨水墨,用水最难,难得他用水能用得精准。他爱用大色块,看似浓浓淡淡随笔抹,其实用水稍有偏差便一塌糊涂,并不是人人都能轻松掌握的。

中外的人物画都有讲故事的传统,人物是故事里的角色,表达锚点是非常明确的,哪怕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蒙娜丽莎,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那一个。逐渐现代派之后,人物与环境的比重开始平衡,其实也是在讲更大的故事,只是从个体命运转向更广阔的社会表达。那些胖女人的出现,正是体现了画家们对重体量和大色块的追求,要份量,要结实,要活力,要生命。现代化之后的人类,有了更多的自我,要更多的掌握。

然而王犁的胖女人们,没有了力量感,消解了焦点感,色感模糊,故事性薄弱,个性几乎泯灭。这种表达已经超越了后现代的解构欲望,驶入了最具典型意义的当代:无比平和,深具内在统一性、消泯技巧与个性,然而隐约露出机心。从这个意义上说,王犁的胖女人画与抽象画倒有一点相通。

在艺术表达中,最接近心灵的是音乐,然后是美术,再之后才是文字。但是在理念表达上就反过来,文字最擅长。看王犁的文字,就知道,他并未进入化境,他仍然有着纷至沓来的理念,并不断试图表达。在不那么擅长理念表达却比较接近心灵的绘画中,王犁则显现出一片暧昧的混沌。

这片混沌,如果一定要赋予意义,也可以讲出好几套。但鉴于画面本身并没有明确的表达,实在不宜过度阐释。将画面理论化,实在是一件非常无趣的事。

正如文首所说,王犁广博,但他不尖锐,因此他的画就缺少单刀直入的明快。他想说的东西太多,不免混成一团。这片混沌,并没有达到大而化之的高度,反倒有些失语感。或者说,王犁可以花更多的力气寻找画面的表达路径。

从好处说,这般松软有空间的画面,装得下许许多多的东西,不会象有些画家画走偏锋,明锐却小器。如果王犁能够修成大哲,这样的画面格局是天生宽阔,难得的前程。有人说他造型取巧,这不公平。他画的丰乳肥臀因为削弱了表现性,并不是奇兵,反倒清清楚楚现出功力,尤其是思想功力。

可是在大哲之前,还是要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想清楚,该用故事的时候还是要用,该显人物的时候还是要显,该敲出份量榔头的时候还是要敲,该批评的时候要尖锐,该叛逆的时候要勇敢,该嘲讽的时候要有胆,该放肆的时候要纵情。艺术若不能提醒人类的存在,要艺术又有什么用?

我们正在经历的时代,最为可怖的便是一种人人自觉的划一性。科技领跑历史,应用系统将每个人规训在一套非常整齐的价值观内,大家齐头并进,喝鸡汤,养低调,拿真性情当调料,将文学艺术作秀场舞美。人人平和,心心向俗,和谐人间,无分你我,一片混沌。如果王犁只是表现了时代的这一点,那么画画也可列为新时代几大俗之列了。

好在王犁并不是,他只是在路上。知道他有许多想法,懂得许多事情,希望看到他能画出来。他三观太正,有时偏一点反而能捅破暧昧。某些直白的表达是很浅薄,但可能正是他需要的。真正的尽在不言中,以混沌表世界,离得还远,要走的路很长,也很艰难,寄望于王犁,能够突破心限,不要浪费了这大好格局。


2015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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