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阿基里斯与龟”的对话
沉默:……
孙策:哎呀,和我想的一样。其它的名字都太扣题了,感觉这个题目(问题)有意思,又有点不敢用,总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
沉默:阿基里斯与龟这个名字好!我觉得对意义有催发的作用。
孙策:怎么个催发?能具体一点不?
沉默:我觉得你另外提的三个名字都太扣题了,太直接应对了。过于简单化对应你的画面,对应你的技术,对应你的创作心态。我觉得可能过于直白,就不好。展览命名其实可以对画家的创作有深化的作用,画家不需要时时刻刻的那种清晰确定。阿基里斯与龟这个就好些,它能把你对绘画更深层次的意义表达出来,是一种哲学上的思考。
展览应该是一个揭示作用,因为这种所谓的哲理的东西有时候很难用绘画表达出来,但是作为一个创作者的状态,作为一个你所思的一个状态。会通过一个题目揭示出一个比较隐秘的,同时是有机的联系。
相比一个直白的命名,直接告诉大家你想要的东西,这个就像现在好多展览的名称,越明确,越对应,反而我觉得是越简单了。这个我是不太看好的。
孙策:我也是觉得这个题目最吸引我。但又总觉得有些东西说不清楚,就是很着迷的感觉。这种感觉和我近期画画的心态就特别像。绘画语言的,文化身份的,创作姿态的,生存上的…就是所有东西都是绞合在一起的感觉。
回到这个展览来说,也不能就是起一个名字,就还需要一个阐述性的东西。这个我又比较模糊,不像其它几个概念就比较可以放开谈。选这个我是比较纠结。
沉默:这就是说你是展作品,还是把展览当成一个作品。这是非常不同的。
孙策:你说的很对。我那天就在想这个问题,就是我们现在的展览好像比较注重这个作品和空间的关系,我们就是比较流行这样看。把作品放在空间当中去看,当成一个整体。古典绘画中是不存在这个问题的,作品本身就是一个空间,是另一个世界了。那如果不去想我们为什么这样看,不提供一个个人的理解,这就变成一种共识,一种怠慢。就没什么意思了。
沉默:其实绘画在哲理上的思考本身就是非常矛盾的东西。这种矛盾又是非常生动,又是非常真实的。那就需要我们去表达出来。尤其在绘画创作过程中这种矛盾性又特别强。不能完全以一种技术手段或简单的主题去解决。有时候要靠思维,有时候要靠感觉感受,有时间要做一个阐述上的提示,这都是有必要的。
孙策:最近想的比较乱,但是感觉很强烈,但是越是强烈又好像没法把这个东西很理性的讲清楚。有时候很清楚的讲出来洞悉,后来发现也不一定就是那个东西。最近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沉默:对。所以你把这个“阿基里斯与龟”作为一个意义的指向笼罩在作品之上。给作品赋予一种意义,作为一个游戏的手段也好,作为一个后现代的手法也好,这就是一个手段。我觉得这个方法还是可行的。当然如果你能在空间的运用上能把这种意义的指向揭示出来那是更好的。不一定是对每一张画的具体说明,也不必要。
虽然大家直观的看你的画是抽象艺术,我觉得在你的作品里的空间表达还是很特殊的。我上次也在文章里说了,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空间再现。它可能是一个心理空间,或者是浅空间,一个很薄的空间,或是一个光的空间,或者就是颜料之间交错的空间。这可能是一个你不自觉的追求,流溢出来的东西。这个东西本身就是很珍贵的。这个“阿基里斯与龟”就是越接近越无法到达嘛,那我们所谓的幻觉空间也只是真实的一个侧面,也不就是真实本身。反而这个不真实被看似真实的东西掩盖起来了,更具有欺骗性。
孙策:我最近一真思考关于空间性,时间性的问题。但是这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特别是在实践的过程中,其实它已经触及到一个比较深层次的问题。艺术并不解决问题,它其实也不是提出什么问题。就是这种东西既不能用逻辑的方法,也不能用实证的方法来证明。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这也是艺术迷人的地方,也是让人迷惑,让人困惑的地方。从这个意义上讲艺术是有欺骗性的。
这个名字太有魅力了,但总觉得他和我想的问题有某种联系,但是说不清。
沉默:那老孙你就先准备着吧。等四月份我回来咱们再见个面,再喝喝酒聊聊。
后记:
为了证明自己的老师巴门尼德提出的世界是静止的理论,他芝诺发明了这个著名的悖论。它不但被后世的哲学家,数学家反复讨论,还直接影响了量子力学,辩证法,无限理论等等问题的提出与证明。不止是理论界,在博尔赫斯的书中都有过大量讨论,日本导演北野武还以此作为自己电影的名字。
作为展览题目,这个名字是最早吸引我的,同时也是最纠结的,因为与其它人题目相比我并不能特别清楚确定明白的讲清楚题目与作品的联系。后来还是沉默兄鼓励我用这个名字,他讲到有“催发”的作用,而不是直接对作品风貌的简单概括。同时,但就这个悖论本身,就有几处击中我的身体。比如,当理性的思考与直觉相矛盾时,你应该如何面对?比如,我们如何去把握无法被证实的存在。再比如,当我说我是一个艺术家的时候,这对我和我的生活到底意味着什么?
节选自2018年3月30日的微信对话记录(文字有删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