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词——“又慢又快”。我觉得这是我现在生活状态的一个真实写照。生而为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困苦烦恼和不解之愁，我也如此。有些东西一时半会儿无法化解，或者终身无法化解，那我们能做的只能是与之和平共处。我觉得这不是一种逃避，也不是一种退缩，而是一种超越的智慧。为什么这么说呢？我记得自己前几年曾经说过，我就像一条八爪鱼，身兼数职，每一个触手都要做大量的工作，每一件事都要做得尽善尽美。都说章鱼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动物，所以要成为一条多手多脚的章鱼也不是谁都能做得了的，一定得是一个善于利用时间和高效率的人才行。当每天清早醒来，许许多多的事情向你扑面而来的时候，该怎么办？硬着头皮、咬紧牙关，提着一口气，想着按部就班地做好每一件事，有时候却难之又难。长期高速运转，总会觉得疲惫。
我会进入疲惫期、倦怠期、颓废期，所以高估了自己，我并不能像一条智慧“章鱼”，不能做好所有事情，甚至有些苦痛根本无法逾越，我只能放慢脚步，在持续的“慢”中，周而复始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一生做好一件事，足矣。我马上就要40岁了，对一位女性来说，如果嘴上说坦然面对，那估计都不是实话。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内心挣扎一下，我觉得是很正常的。留给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承担着多个角色，必须在时间的缝隙里，抓紧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当投入创作状态不能一次全部把情感都倾泻而出的时候，可能就留给了晚上的辗转反侧和整晚的失眠。要不断地与自己和解，提醒自己，哪怕是用片段的时间，支离破碎地思考，也要不断地坚持。在这个过程中，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每天爬不了几步的小蜗牛。虽然很慢，但是我依然坚持着。可能这种状态，仍然要持续一些年。而其实，这种慢悠悠的状态并不符合我这样一种急性子的人。有时情感在身体里积聚而不表达出来是很痛苦的。但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思考，放慢脚步，给自己的身心以一个不断打磨和浴火重生的时间，对于创作来说，有可能是件好事儿。我需要从一个点慢慢地深入下去，不断扎根，把自己的情感梳理得更为秩序和理性，画面也许就会更加丰富和深刻。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慢”也许就是“快”。想做到快，也必须慢下来。中国古语说：“欲速则不达。”中国画用笔本身也讲求生、涩、拙。对于有些人来说，画画就是功成名就、升官发财；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画画是生命里拯救自己的光。他在生活中可以低到尘埃里，但在他所坚持和热爱的事情上，永远无法违背自己最初的梦想和曾经纯真炽热的心，谁也别想玷污自己的生命里的乌托邦，他会为之而战。所以，即使用一生去修行他也不会觉得苦。
我们每天都在与旧时间告别，迎接新时间的到来，时间以一种严谨的秩序流动着，永不停息。而慢就是快，快就是慢，因此说“又慢又快”。
李骏逸
2024年4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