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游
文/宋文翔 武汉美术馆馆长助理
李昊的绘画作品是他内心对人生、对世界哲思的一种游走方式。
在笔者看来，他的人生世界抽离了普通人的生活世界，让现实化为一缕青烟，从思想的门缝中溜出来，在画布上撒了“一泡尿”，留下线条、色块、笔触肌理制成的符码，让人在观看这些符码构成的图像时，指向那些臆想情绪的斑驳，欲罢而不能。
一切都那么随意、自然，线条、色彩、涂刷、实物拼贴、流淌的颜料，并不刻意的笔触，时空穿越中的物象符号，好似天外飞来的外星来客，偶遇在画面上，让故事有了起伏，让思绪有了斑斓，让图像有了诡异的能指。李昊说:“我习惯用简率到极致的线条，勾勒每一个迸发的灵感，往往是邮票大小，然后一定是经过一段时间沉淀之后，也就是利用时间产生的距离感去剔出掉其中过于冲动的构思，这里的冲动可以是各方面的。然后寻找我能够强烈触动我的一个想法或者多个想法拼凑组合起来，做出作品。”
显然，李昊不想通过符码化的图像来强迫观者接受其思考的启迪，但这种符码臆指的感受却是真诚而有效的。寥寥几笔勾勒，没有细节的交待，而是不动声色地安排符码图像之间的对话，渺小而有力，让对抗的趣味在矛盾中发酵，从而震荡观者的心绪。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我始终非常清楚我不希望自己作品所扮演的角色，那就是作为观众客厅或者卧室里的装饰。如果说有一种理想的状态的话，我希望我的作品更多参与观众的精神世界，我希望作品与他们的心灵交流，让他们体验到珍贵的孤独和精神的释放，脑洞大开或是醍醐灌顶，继续自己的生活，但是远离虚无......”
李昊是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的，在他淡淡的谦卑中很难想象得出他作品里的臆妄，他说他是在“用一种幽默与残酷，诗性与幻想来记录这个时代还肩负理想的人类他们的痛和他们的梦，这也许就是我画画的全部理由。”因此，他的作品是没有市井的烟火气的，我们也看不到市侩的油腻：丝毫没有行画的甜俗、媚俗气息，也没有装神弄鬼、无病呻吟的“坏画”倾向；当然我们在他的作品里也看不到某种新流派或新风格，相反，似曾相识的表达，让我们不禁想到他在法国游学了五年的经历，法兰克福学派的思辨融汇在诗的境界里，那种高雅绝不会产生虚无缥缈的幻觉。
李昊的作品不是以实验来诉说的，更不是以风格来定性的，他在作品画面上的变化永远是随着他臆想与思考的结果来呈现的。顺着画面上符码图像的冲突、争执、对抗和冷斗争，痛的确会成为人类永恒梦想的一种触觉！
臆游不是夜游，越过山丘，“俳句史诗”就是一种照耀人们自省的精神力量。
2018年元旦撰写于保华街2号
创作自述
文/李昊
不久前的一次聚会上一位台湾大藏家向在座的上十位年轻艺术家传授他总结出来的从画廊眼中看艺术家的一个公式：如果一件好的作品有十分，那么一分给技术，两分是好看，三分个性，四分则在于作品与时代之关联。
这个公式貌似非常有启发性，也确有过人之处，仿佛无可挑剔。
但是对我而言，从一个艺术家的角度，一件好的作品一定首先是忠于自我的产物。
试想十个你尊重的人物都来向你提建议，结果必然纷呈，你该去听谁的呢？
我之所以强调自我，倒不是认可自我中心主义，而是坚持认为一个艺术家的成长是他独自面对世界的战斗，孤独是艺术家唯一的面包。只有孤独面对自己的内心和困境——不管是精神的、情感的抑或是来自社会的、来自纯粹艺术层面的——去战斗去沉思去反抗，唯如是，方能锻炼坚硬的信仰和凛然世俗的骄傲。
否则，隔壁阿姨让你画猫咪，父亲喜你写实一点，兄弟觉得当代应该用声光电，而同事“抽象君”卖得火爆，你岂不早已迷失？
“技术”与你受过的训练和你的学习勤奋度有关，“好看”同审美诉求及你的实践经验相关，“个性”难以强求，“与时代关联”在于反思和问题意识。而它们统统要服从内心这个国王的统帅。
艺术作品的强烈一定来源于某种纯粹，就像宝石的坚硬与它的透明相唇齿，最浓烈和纯粹的图像一定出自最偏执的心灵，如是有戈雅、布莱克与鲁博廖夫。
我近期的作品尤其是大尺幅作品与巨人有关，巨人的形象承载了孤独与暴戾、忧郁与偏执、残酷与幽默这些本来冲突的个性，这种复杂对立面的复合正揭示了时代带给我自身的强烈烙印。他们是某种精神愤懑的产物，其中饱含对世情堕落的控诉，虽有堂吉柯德之嫌却真实如足下水泥。我自认为这些图像真实、独一无二，因为它们来自我的心灵与身外世界的腐蚀二者之间的抗争。我所体会到的焦虑转化成了这些残酷或者晦涩的画面。
是的，艺术无力改变现实的残酷，但是它可贵之处在于诗性地记录下人的抗争和威权下的尊严。我渴望通过我的创作触及到我们这个时代那些最隐秘的痛苦，成为它最暗哑的记录，在其中我们能够看到历史上所有有思想有抱负的人类所付出的艰辛抗争和对创造的渴望。里面确然有我自己所面对的艰辛，但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够避开我的自我呻吟走向更远的地方。我期待观者从这些异样的图像中体味到一种被夜刺痛的苦涩并返观自身，从而获得廓清黑暗的勇气和能力。
所以，在聚会上，我恳切地向那位对中国当代绘画的繁荣市场起过重要作用的藏家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因为我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有人让我也去画一些桃花，只是为了好卖而放弃自我。我宁愿用这位大藏家向我所暗示的一世无名来捍卫我对表达内心的忠诚。
艺术家简介：
李昊（笔名：下山）
1982年生，湘籍。2004年本科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2007年硕士学位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2008年起游学法国5年，此期间曾在巴黎蓬皮杜现代艺术中心工作。现供职于湖北美术学院视觉艺术基础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