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杰彬个展——幽篁

  • 展览时间:2022/06/11 — 2022/07/11248
  • 展览空间:三艺术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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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暗之间,显隐之道
文/洪隐

与胡杰彬探讨个展《幽篁》期间,我常独自在黄昏之时踱步于金山寺的对岸,借着落日熔金和洪塘大桥的倒影,在“逝者如斯乎”和“大江东去浪淘尽”的咏叹中感慨时间的流逝,也是在这里我看到了壁画上的古老歌谣“月光光,照池塘,骑竹马,过洪塘……”金山寺所在地即是洪塘。多年来,洪塘一直是胡杰彬的创作根据地。在这片闽学文脉流淌的地方,时间成全着胡杰彬成为自己,而时间又幻化成一道道光影洒在他的作品上,不管这光是日光、月光还是灯光,也不论作品是方是圆作品上的大漆瓦灰比例如何质地是粗是细,从清水岩茂林修竹的盛境到安藤忠雄建筑空间的诗意缝隙,正如胡杰彬本能感觉到和敏锐捕捉到的那样,明暗之间,谜一样的光影恰如其分地从浮尘流离到尘埃落定,有其漫长的跨度又似乎仅仅一念之间,幽篁之意焠炼成显隐之道跃然于心,仿如神谕又恰是经年累月心手不断打磨的必然所致,功夫到位,工夫成全,转化成本次展览在三艺术空间呈现的全新近作。

这场展览,胡杰彬以打破的方式实现自身创作脉络的承续,首先是作品之形体,有别于过去五场个展所有的作品,形体的打破和重构正是对幽篁竹影的提炼与进一步抽象化,从狭义的角度看待每一件作品,都难以用既有的形体定义来看待,胡杰彬在不规则中创造规律,在规律中重塑光影的自由向度,同时指向时间的不同刻度,也同步映射胡杰彬过往经历的每一道时间轨迹。从广义上理解形体,并将整个展览看作一件作品,便可以理解德勒兹趋近本质的认知“任何由部分和要素组成的整体都是形体:一个形体可以是任何事物;它可以是一个动物,一组声音,一个心灵或观念;它可以是语言素材,社会团体,共同体。”其次是瓦灰材质更大胆的使用和具象如竹叶等符号的出现,配合着熟悉的拱门式轨迹和久违的火焰灼烧痕,将材料不确定性的再定性,呼应形体的多维切割和碰撞,共同构成创作形式语言上的蜕变。而贯穿此中的依然是道法自然的朴素观念。

《艺术在没落中升起》一书中,德穆兹和基弗的对话,有一段让我印象深刻。德穆兹问:是神话结构比理性结构更强大么?基弗答曰:神话总是比科学更完善。科学始终只关涉局部知识,尤其在今天,在我们这个一切都被分解为单一部分的时代里,在这样一个每个人都仅仅致力于研究整体当中非常小的一块的时代里。神话包含着一种知识,这种知识虽然不能直接地被解读,必须得到阐释,但它更有整体性。在胡杰彬身上,我看到了这种整体性。幼时在故乡安溪蓬莱所熏陶的宗教氛围(亦如神话)塑造于胡杰彬的正是一种整体性的世界观,这种世界观是天地自然人文综合构成的朴素且神秘但充满能量的精神源头。从蓬莱到三明洪塘等地,故乡与异乡的往返交织亲疏远近,也如光影浓淡疏密此起彼伏。清水祖师的那一杆竹子大旗,一直立在胡杰彬人生的十字路口。由此回溯胡杰彬此前的五场个展,一目了然。

胡杰彬第一回个展的策展人陈旻以“赋格”解读创作,“当代的赋格的语言”通过不停重复,有变化的自成节奏的重复实现有别于传统的当代质感。拱门式轨迹和火焰灼烧痕正是那时的显性语言。拱形是在故乡和异乡之间穿梭的门,是山的轮廓,是水的波纹,是光的投影,是时间的轨迹,是火焰玄妙的燃烧路径。第一回个展可谓童年宗教世界观的再现,通过自我的发问和回答,打开了通往世界的一扇大门。第二回个展《移山》中凸显随家庭变迁而移动的情感褶皱,借由山的形态变化幻化出光影的波澜起伏。第三回个展《影》借石他山,以版画技法与大漆碰撞,打磨之境,借刻痕与漆影表达自然妙趣。第四回个展《本来面目》用两百多件手稿直接呈现十余年的创作灵感,回应前三场展览的殊途同归。第五回个展《花开》幼时故乡的葵花异化成主体符号,经由纯粹差异和深邃重复,在繁花似锦和枯荣寂灭中演绎四季轮回的真谛。

这清晰的每一步所见证的和导向的,正如近期胡杰彬参展的皮道坚为学术主持何桂彦策展的《从大漆出发——当代形态与观念表达》所诉求的那样,“当代形态”与“观念表达”贯穿着胡杰彬以大漆作为主要创作材料的持续思考和探索。在大漆创作领域、当代闽地艺术层面和当代艺术维度,胡杰彬都是可供长期观察和研究的生动个案。回望来路,再看第六回个展《幽篁》,整体便是无数道光影交织的多重奏、打破与重构的交响乐,如独坐幽篁里因着月光所感受到的斑驳陆离的旋律营造的秘境,近乎“花非花、雾非雾”虚实并置的感官幻化,耳畔仿佛再一次响起洪塘流传千载的民谣:月光光,照池塘,骑竹马,过洪塘……

壬寅年端午
写于三坊七巷 本草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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