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明亮那方

  • 展览时间:2022/09/24 — 2022/10/16215
  • 展览空间:白川 Gall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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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 着 明 亮 那 方

向着明亮那方
向着明亮那方
哪怕只是分寸的宽敞
也要向着阳光照射的方向
住在都会的孩子们啊
——金子美铃

这大概是迄今为止,此地举办的最明亮的展览吧。

花是玻璃的花,先让透亮的玻璃条在窑中熔化变软,就像和好的面团一样,却释放着红热的光。用剪子剪下一段来,或者一端固定于铁管,从另一头吹气,它们就变成泡泡一样的玻璃球,快趁热,把玻璃片和玻璃管、玻璃球粘接在一起,再回到炉子里,在高温中不断调整,让它们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花、果实,也有人说是小怪兽。可中田一志说:“不要说我是玻璃艺术家,我是一个做玩具的艺术家。这些是我想给大家做的玩具Artoy。”

专心创作的那一刻,中田一志也能回到他的故乡和童年。那个放学后喜欢看奥特曼打小怪兽的中田小朋友,本是九谷烧应然的传人,就像他的父亲和祖父那样,向世界传递一种本原的东方情趣——金泽是日本传统手工艺的重镇,莳绘漆器、染织、九谷烧等著名品类都汇集于此。中田说,当年正值日本经济景气的时代,家里的工坊不断忙碌地生产那些纹饰精美的瓷器,而他则打开收音机收听全世界的声音,外面的世界纷至沓来,动画片又给他开启了想象力之门,他会偷偷跑到父亲的工作室玩泥巴,捏制各种动画里的角色。在那个开放的、全球化进程中的时代,中田选择了玻璃而不是最熟悉最方便的陶瓷,再正常不过了。和陶瓷暧昧的温润相比,玻璃有着决然的光泽和通透,玻璃的语言意味着:不再需要暧昧了,就这样直白地显露自己吧,我选择直面这个世界。中田从日本到英国,又继续北行,执教于芬兰阿尔托大学,九谷烧少了一个传人,金泽走出了一位国际艺术家。

“在欧洲做玻璃,你得熟练地掌握吹制技术。”中田告诉我。玻璃艺术在欧洲类似于陶瓷在东亚的地位,他在欧洲进行了大量的玻璃创作,主要是简洁的形式组合成为现代感的雕塑和装置作品。玻璃澄澈的质地会反射周遭的光线,映出眩目的效果,曲面和球面都会映出夸张的变形,如同人在交流中产生的误读和误解;他还发起了“我的考古学”艺术项目,已经在16个国家的19个不同地点实施,由不同的人们提供故事后,中田再为此创作一件作品,并用视频和照片的方式记录下来,这件作品会加上中田的留言:你们时代的艺术品是什么?埋藏等待后世的发觉。这样,偷偷玩泥巴的中田小朋友变成了中田一志先生,发出了严肃的成年人的思考。

Artoy则完全不同,看起来就是玩具,它们早有个称呼是“花花怪兽”。这些作品颜色鲜艳,形式单纯,初看是花,仿佛又是个小动物。我也本以为这就是艺术家惯用的幼稚化伎俩,让自己因为可爱而好卖。直到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中田先生问我:你觉得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我就知道,这些被叫做“玩具”的作品绝不是仅仅给小孩子的,要不然他不会如此发问。就像那些动画片,比如皮克斯的《寻梦环游记》,也并非是单给小朋友看的。如中田的Artoy让我想起日本陶艺中最常见的装饰:一朵孤零零的小花。如同柳宗悦先生曾说过的:“就好像一朵花里也潜藏着存在的法则一样,一件器皿当中也寄寓着工艺的法则。”这朵小花开在野地中,路过的人熟视无睹,有心的匠人用最简的笔法和材料将它画在了坯体上。不同于中国传统陶瓷装饰的构图习惯,日本陶艺中的”一朵花“装饰曾深深地打动我。一朵花即是一千、一万朵花,而无名的花和我们熟知的名花一样,同样是生命的绽放,我想这就是柳宗悦先生所说的“存在的法则”。这一法则,不仅体现在日本传统的陶艺中,也在中田的创作中。这朵花足够简单,无法辨识它的品种,确是从千万朵花中集合而来的花,甚至可以说是先于千万朵花就存在的那一朵“花的理念”。这些作品没有尖利的部分,也绝不纤弱无力,是健康的、好看的、让人心生欢喜的花。

而世界呢,世界是忙碌的人类主导的、求效率和“有用”的世界,这样的世界对我和中田先生来说是同一个,并不会因为我们的国籍和文化而有区别。当疫病无端流行,当战端在远方开启,当气候变得异常,而贫困和饥饿还在身边,不公和担忧也未消除,我们该如何为?艺术家中田一志的答案是,回归到孩童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创作这些连孩子都能理解的作品,谁不能理解一串葡萄或一朵花呢?他用内心的澄明来观照,用色彩来补充,求那光照过来,用心创作以求友声。我很想这样回答中田的问题:“我觉得人生最重要的是爱,爱自己所以要爱他人,以及世上的花花草草。“

“住在都会的孩子们啊”,住在都会的大人们啊,你可要来看这个展览,一起向着明亮的那方。

顾力
2022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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