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且听风”敖国兴个人作品展

  • 展览时间:2015/04/11 — 2015/04/20497
  • 展览空间:春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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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事物那仿佛确定无疑的社会属性,既方便了认知,也不可避免地导致了遮蔽。当基于社会现实形成的知识系统置入人们头脑并形成固化的思维模式时,对事物的视而不见或者说习惯性误解也就悄然地发生了。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人们误解了世界。而艺术家的责任,或许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去蔽,是打破习惯性认知,剥去事物表面的那些知识化的属性,让事物摆脱人们习惯性思维的禁锢范畴,让它重现,在那里。

  面对敖国兴的作品,面对那些冷调的图景,会想到诗。甚至会觉得可以用诗的方式去加以评论。但这样的说法也很容易给人以错觉,就像人们通常对诗的错觉那样,会以为是要强调其作品中某种抒情性的存在。我说的诗,是瓦雷里的“纯诗”意义上的:“每当言语用上最直接的表达,即最难以觉察到思想的表达时,它就显示出某种差异;每当这些差异使我们似乎感觉到一个涉及的世界不同于全属实际的世界,这时我们就多少有可能扩大了这一特殊的领域,我们于是感觉到攫住了一种内容高贵而又生动的片断,一种也许能接受开拓和加工的片断。而经过拓展和利用的这一片断,就生成了起艺术作用的诗。”

  在《冬至》、《风之谷》、《游乐场》三个作品系列中,艺术家通过那些精心捕捉并重新生成的图景,可以看出敖国兴通过个人化语言呈现的,是让事物重归世界并获得全新的存在状态的瞬间。无论是北方野地里的孤坟松林,还是荒凉公园里的巨大恐龙模型,或是废弃游乐场里的那些大型设备,所有这一切事物都在敖国兴构建的图景里脱离了原有的社会语境,进入到介乎实在与虚无之间的模糊领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存在方式,成为只在天地之间的物,而不再是人的物。它们在那里,是那样的陌生,是那么的古老而又新鲜,仿佛以一个瞬间获取了全部的时间,或者说仿佛全部的时间凝固为一个瞬间,而它们所在的空间,它们的背景,又并不是某个地方,而是整个无限广阔寂寥的世界。那些图景看似静止的,而对于艺术家本人来说,实际上它们都是蕴含在永无休止的时空运动中的一个刹那之点。它们是退离的,退离出日常的视界,退离出社会功能化的语境,退离出习惯性想象的空间,它们回归到世界图景的深处。

  让它们在那里,对于敖国兴而言,这是个世界观的问题。我猜,在敖国兴的眼中,无论是人还是物,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逝者,无论是自然之物,还是人造之物,在本质上其实都是并置的存在,其实固然存在着种种或显或隐的关系,但就如同宇宙中的星辰之间的关系一样,不管其存在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短暂,都有其自在的属性和轨迹。相对于那些物,人并非更高级更有优越感的存在,真正重要的是人与它们之间的那种发现与内在的呼应。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发现与呼应,人才有可能认识存在的本质,认识时间与空间的本质。基于此,或许在敖国兴看来,人与物的存在,其实都有着本质上的孤独。而从人的角度来说,正是这种孤独状态的浮现,才促成了人对自身的命运、物的命运、对共有的这个世界甚至宇宙的理解与领悟。

  在敖国兴的世界观里,当然还有人的因素,只是他把它隐藏得极深,不易被察觉。也正因如此,我们在观看他的作品图景尤其是其中的物时,会隐约感觉到某种对话的存在。而这种对话又是不能用日常言语来传达的,我们只能称之为感应。这种感应是基于人与物的机缘和发现产生的,他发现了它们,理解了它们在世界中的存在,他以自己的方式释放了它们,让它们在世界图景中重新生成、显现。因此我们在《游乐场》里的那些游乐设备的形象中感觉到了因存在感重现而产生的某种生命的意味,仿佛它们在孤独、宁静而又自在地注视着你和你身后的整个世界。而在《风之谷》里的那些恐龙的背影中我们又感觉到有某种生命意味正在它们体内忽然颤动,甚至能体会到它们的呼吸正在发生,同时又给予你类似于梦境刚刚降临或即将退去的那种极为私秘的视角。在《冬至》的那些作品里,你能感觉到一种类似于道别的场境,但这道别又并非日常意义上那种生离死别,而是一种充满悲悯的将此世之在与彼世之在视为共在的世界观。实际上,在敖国兴不同作品系列里都可以感知到这种悲悯,但这种悲悯又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日常人情化的,而是无限天地之间有限存在的万物皆为同类的悲悯。理解了这种悲悯,才能更好地理解敖国兴作品中所蕴含的丰富意味。

  谈敖国兴的作品,就不能不提及他的语言的呈现方法。在这方面他显然是多年的深入研习与试验形成了具有个人化的呈现语言,但当我们把这种方法概括为“明胶银盐光化着色工艺”的时候,其实真正应该去关注的,是其中“手工”因素的重要性。之所以要这么说,原因在于正是因为这种纯手工性的存在,“明胶银盐光化着色工艺”的那种包含了科学严谨性和极难把握的变化生成性才会成为敖国兴创作的独有的语言方式。因为只有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才能够保证他实现对作品成像过程中他最在意的“时间性”的准确把控。这个“时间性”不是指作品生成过程的那个物理时间,而是指作品图景中的事物乃至背景在整个空间中存在的时间及痕迹。因此我们在敖国兴作品所提供的瞬间图景中,能感觉到时间在那些事物与背景中的流动、重叠与融合,觉得它们的存在,是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汇聚生发之点,时间在此既是瞬间凝固的,也是永恒流动的。正因如此,出现在他的作品里的人与物,都如同宇宙深处的光斑,只要你凝神静观,就会感受到它们的微弱却又有着足够独特存在感的那一点光亮,它们总会在某种瞬间触动你的心灵。

  敖国兴说自己在创作上一直在做减法。在我的理解里,他所谓的“减法”,并不只是构建作品层面上的,更主要的还是如何观照、感应、认知世界的层面上的。正像他在现实中总是喜欢采取某种疏离退却的状态,让自己在内心层面上不断退向远处,他在尽可能地去除那些寻常意义上的观念、角度、趣味与方式对事物、现象的羁绊与遮蔽,超脱日常模式化关系思维的束缚,从而实现在更广阔的世界里发现并重塑事物的存在,并与自我的存在不断构成新的微妙的互文式对应关系。他始终关注的是这个世界上万物存在的时间与空间的有限性,以及在生发与寂灭的过程中的种种不可逆转的残酷性和虚无性。但是对于他来说,比认识到这些更为重要的,是以自己的创作实践去不断发现并呈现领悟存在本质的刹那间的永恒意味。

赵松/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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